“还以为是个厉害角色呢,结果脑子不好使。”珞珞对着刚拿到手里的糖人说。
“有情有义自都不聪明。还是你这样的人最好。”宋逸对着珞珞说。
“婆婆,你夸我像人?圣女也夸我越来越像个人了!”那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仰着头,眼里尽是兴奋,趁手中糖人尚未融化,赶紧舔几口,想想又道:“你的毒也制得好!圣女跟我说过,别人夸了你,你也要夸别人。”
“好?”带着斗笠的婆婆似笑非笑,看不清表情:“老身那毒在天华胄内循环一遭,就再避不过解毒虫了。”
“天华胄?”小女孩看起来很惊讶,忘记继续吃糖:“天华胄应该是圣女的,为何在她身上?”
“天华胄易主需以原主血肉喂养,极痛苦。这话,你该去问它原本的主人。”
“原来那和尚是个骗子!圣女说过不能骗人的!”小女孩生气,牙齿咯吱咯吱。
“也没什么大不了,”老婆婆站起身,来到房檐下,伸手去接落雨:“天华胄即是‘胄’又是‘咒’,那姑娘这般使用,且活不长。不过还是提前送她上路为好。”
“嗯!她挺厉害的,碍事。”小女孩点点头,却又马上摇头,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不行,不行!我答应了别人,不能伤害她!圣女说不能骗人。”
“哦?”婆婆头也没回:“那交给老身来吩咐吧,这一代里,我只看好白家那小子。只是这次,你要管好手下的人,总是内讧圣女会生气的。”
“婆婆放心!上次我都与他说好了,牙峪酒肆里他暗中阻挠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便再不会顾及他父亲的功勋。他说他知道了。”
“红家戏子的话岂能尽信?”
戴斗笠的人显然有怒意,可小女孩并没有发现:“圣女说了,不能骗人。”
“明日之事妥当了?”
“天还没亮,明日还没有来,我哪里知道?”小女孩舔舔糖人,漫不经心:“是不是人老了就什么都放心不下?可你是宋逸啊,他们都说宋逸是不会变老的。”
“……哪有人不会变老呢?”
夜色中,一老一幼各做各事,不再言语,看上去安宁又温馨。
温馨安宁是她们的,秦苍这处天壤之别。
提取了刘绯体内的毒,一并注入自己身体中,此刻天华胄开始起作用了。
疼!
想象不到的疼!
原来这毒比自己预估中厉害太多。
她屏退了所有人,就连任晗和陆歇也被赶了出去,只留自己独自呆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她没法对自己瑞熙王妃的身份不管不顾,天华胄为滤过毒素所带来的疼痛和自己此刻的样子,不论如何也不能叫其他人看见。
疼!
钻心的疼!
秦苍现在后悔了:一个和自己并不多熟、狠辣跋扈、把对夕诏的仇恨都加之在自己身上的人,没了就没了,关我屁事啊!自己是疯了吗?是因为同情吗?怎么就脑袋一热为她亲身试毒!
边后悔,手中也不停,事已至此,战栗着将解毒虫唤出来,送到自己手腕上。
豆大的汗往下掉,牙齿控制不住的打架,秦苍觉得自己就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徘徊。这是够致死千百遍的计量,上次致的毒、要命的痛,还是在大婚当日、在大红的喜房内、在陆歇的怀抱中。
天华胄虽叫人生不如死,但是秦苍知道它终究能把自己医好,绝不会有危险。痛到手脚止不住痉挛的女子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想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好一些呢?
长大以后他的酒窝好像变浅了许多,只有笑得很暖、很暖的时候才会有。还好,他好闻的味道、他的心都没有变。今晚,他在宫中都做了什么呢?没能陪自己看祭典,还发生了这么多事。眼下,他一定守在房门外,他一定很担心。
是,陆歇等在门外,心都要被碾碎了。他能想象到她会有多疼!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决定的事没人能阻止吗?还是自己没有尽全力去反对?
此刻,萧权依旧陪在自己的宠妃身边,无暇其他。自己得以松弛些,叫陆雷、陆霆在外面看紧了,自己才敢守着秦苍:陆歇与北离王室是有些私交,然而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一旦长大,他们就不再只属于自己,他们还分别代表着两个政治集团的利益,代表着臣服于他们、仰望于他们的千千万万的目光。所以,自始至终,在萧权面前,陆歇都是有所保留的,这其中就包括对自己的王妃不冷不热的态度。以防生变,至少能保全一方。
一门之隔,又近又远。故意冷落、顾及不到、保护不了这都没少发生。秦苍聪明,理解也愿意体谅他的苦心。她与小时候一样,细腻缜密。不同的是,眼下她不只为了她自己,还为了他。
陆歇坐立不安,听着里面隐忍着的嘶喊,直到许久再听不见呻吟,便攀上门,朝里面问:“苍苍?”
没有回应。
“苍苍!你怎么样?”
依旧没有回应。
男人突然有些慌,紧张和担忧也一股脑涌上来。
撞门!
一下、两下,陆歇好像也在撞自己内心的一扇门。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信仰与一直以来的坚守好像在塌陷,又像在重铸;自己说不清那种感觉,是急切的、痛苦的、愤怒的、不甘的、恨与爱。
嘭——
门大开,陆歇几步跑到女子身边。秦苍脸色煞白,无比虚弱,整个人像在水里泡过,手中握着一粒白色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