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被一路带到赵家大院的堂屋。
堂屋贴满了黑红色的墙纸和囍字,堂屋旁站着不少人,堂屋中间正停放着一张棺材。
雪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那个黑皮。
“放了我!放了我!”见到黑皮的棺材,雪不由得尖叫着喊道。
赵老太太来到雪面前,毫不客气的死死地捏住雪的下巴,凄声尖叫道:“就是你!就是你咒死我儿子的!就是你咒死我儿子的!我要你也偿命!要你偿命!”
如果她愿意乖乖进她赵家的门,如果她愿意乖乖顺从,如果她没有咒她儿子!
可是没有如果,她儿子死了!
她的命根子死了!
赵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农活,力气一点都不小,雪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赵老太太拿捏着,一点都动弹不得。
身边的妇人纷纷劝着赵老太太,毕竟小姑娘要美美的嫁人才吉利。
赵老太太想必是在气头上,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你们拿了钱,只管办事就是,就他这样,还管什么美不美。”
有的妇人也不由得不高兴了,想要嘴碎些什么,不过她们的确拿了赵老太太的钱,逼一个无根的小丫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索性悻悻的又闭上了嘴。
,不只是和死人结婚,赵老太太还要雪跟她儿子葬在一起。
要不是赵老太太给的价钱够高,在这饥荒的年代,谁愿意干这种缺德事。
或许这种程度已经不能叫缺德事了,叫黑心事。
屋子外头已经有人开始吹起了唢呐。
唢呐从来只吹红白喜事,这次,是把红白事一起吹响了。
夜晚的唢呐声格外响亮。
赵老太太大步坐在高堂之上,旁边请来的黑心司仪见一切准备就绪,便压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两名妇人压着雪朝屋外跪着,狠狠地压着她的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这一磕下去,雪的额头立刻起了一道红印子。
“二拜高堂!”
两名妇人又压着雪朝着赵老太太跪下,按着她的头朝赵老太太磕下去。
额头已经被磕裂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骨头和地面发出重重的碰撞声,在场的妇人听了不由得觉得心里寒颤。
赵老太太宛如黑面阎王,脸色阴沉沉的看着雪。
雪也毫不示弱,起来之后恶狠狠地看着赵老太太,眼中虽然还含着泪水,但那顺着眉心流到嘴角的鲜血和狰狞的面孔宛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司仪不为所动,高喊着第三声:“夫妻对拜!”
妇人拖着雪,带着她朝棺材跪了下去。
“阿晨!”
雪凄厉的喊了一声。
四周的妇人开始议论纷纷:“小疯子又开始喊这个名字了。”
“喊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路一条。”
“砰”的一声,雪的头被按着重重的磕了下去。
“阿晨!”
雪的声音尖锐而凄厉,大晚上的不禁让周围的妇人听着毛骨悚然。
这也许是她最后的哀嚎了。
“礼成!”司仪面不改色,压着嗓子高声喊道:“送入洞房!”
这时又上来两名妇人,钳制着雪的两条腿。
雪的重心突然消失,原是四人将她扛了起来,就是要往棺材里放。
这就是送入洞房的意思。
雪一路尖叫着喊着“阿晨”,四名妇人却只觉得雪的声音太过尖锐,吵得耳朵有点疼。
就这样顺利的进行着。
将雪放入棺材后,不等雪从棺材里爬出来,就有人盖上了棺材板。
几人死死地压住棺材板,赵老太太指挥着人拿着锤子和铁钉将棺材钉死。
她要被关死在棺材里了!
她也要死了!
她身下是冷冰冰且僵硬的尸体。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尸体,她接触过父母的尸体,也接触过哥哥的尸体,她没办法厚葬他们,只得自己挖了一个小坑,用草席裹着草草的埋了。
那时候虽然接触的是他们冰冷的尸体,但雪却觉得是温暖的。
那是她和血亲接触的最后一段时光。
但躺在尸体上,却觉得如坠寒潭,浑身不寒而栗。
她不要死!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要被命运安排这样的下场?
雪停止了嘶喊。
屋子里突然寂静下来,只有屋外的唢呐声还在回旋。
没有雪的喊叫,屋内的妇人还有些不适应。
赵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见过的世面要多些,她张开双手往下压了压:“好了,这次还要多谢各位帮忙,不然老婆子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小蹄子,这次我儿子也娶上了媳妇儿,在九泉之下他也不孤单了。”
云枝来的时候就看到赵老太太的院子外贴着黑白色的囍字。
云枝一时间还有点摸不着头脑,黑白色的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红事变白事了吗?
“你是谁?怎么在我们村子里?”有路过的妇人见到云枝,警惕着说道。
“我是路过的旅人,看到这里挺热闹的就来看看。”云枝回答道。
妇人见云枝也只是个女子,便放下心来,小声说道:“你离这里远一点,赵老婆子给了一些妇人一下好处,抓了村尾的那个小疯子在举办呢!这些人也真是天杀的,怎么能收这些黑心钱,可怜那小疯子才多大……”
后面的云枝没听下去,她听到是村尾住着的小疯子便猜到可能是雪。
虽然她没听过,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然也不会抓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