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书院的大厨房里灯火通明。
锅碗瓢盆早就收起来了,长长的条桌顺到一边去。
十几条长凳子挨着摆了出来,厨娘们看着那五个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暗暗抹泪。
能出去找的,都出去找了。
几个孩子的父亲全都带着人往孩子熟悉的地找,大厨房里只有些女人。
齐夫人都惊动了,在大厨房里坐镇,等着消息。
李心慧的脸色紧绷着,很难看,眼眸幽深沉寂。
后巷里有刀,有血,暂时还不清楚是不是几个孩子的。
尸体还没有找到,他们现在都不能胡乱猜想。
陈青云在一旁跟挑夫说话,只见挑夫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地蹲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大家虽然还不准他离开,可是刚刚端饭的时候却给他盛了好大一碗。
垂头丧气地叹息着,挑夫低声道:“那个人穿得跟下苦力的是一样的,腰间挂着绳子,摸了两枚铜钱给我,那手里都是厚茧。”
“他叫陈小康的名字,又说了另外两个姓陈的小子,让我叫三个,另外两个是跟着跑出去的。”
陈青云立即就抓住了挑夫话语中的重点。
只叫陈姓的三个?
知道名字?
针对陈家那三个小子来的?
李心慧也听到了挑夫的嘀咕,只见她走了过来,面色微变道:“不知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挑夫的见陈娘子亲自过来跟他说话,受宠若惊地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有些腼腆的汉子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姓常,叫常强。”
“常大哥你大概能够想起那个人的样子吗?”
“比如大概有多高,多大年纪,胖还是瘦?”
常强闻言,立即开始回想。
之前衙役问过他一遍了,不过那些衙役好凶,他心一急,害怕牵扯到自己,囫囵吞枣地胡说一通,强调自己听到那个人说出陈小康的名字才帮忙叫的。
可此时温柔的陈娘子这般温言软语地问,常强便不好意思隐瞒了。
“我挑着柴往书院走的时候,他突然从一旁蹿出来拉了我一把,看样子像是等在那里有一会的。”
“他说找侄子陈小康,还说自己穿成那个样子进来也会被认为是要饭的。”
“我当时就多瞅了他一眼,三十岁左右,面色饥黄,偏瘦,眼睛斜长,一条黑色的长裤,栓着粗布腰带,上面是短衫,有点大,看着不合身,也是黑色的,不过那颜色都已经旧了,上面有补丁又沾了好些灰尘。我就觉得像是乡下来的老实汉子。”
“跟我站在一起的时候,看着跟我差不多高,而且听话不是外地口音。”
“而且他开始只说叫陈小康,我往前走了脚步,他这才又突然改口,说陈华和陈老二都叫上!”
李心慧闻言,点了点头。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青云,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就道:“应该是熟人做的。”
“如果是拐卖,提前打听打听,也知道书院的人不好惹,更何况那几个孩子不是单独被拐,而是一起,除了熟人,我想不到谁能一下子带走五个孩子。”
陈青云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道:“我让人去通知几个孩子的爹,大家先坐下来想一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李心慧点了点头,随即道:“我们分开去问,你去问问孩子们的爹,我去问问孩子们的娘,五个孩子要想带出城不容易,一定还在城里。”
陈青云立即带着守着厨房小门的刘家兄弟跟他出去找几个孩子爹,而李心慧也走到几个孩子娘的面前。
她们浑身都是冷汗,身体也软得起不来。
一开始还寻思着谁在恶作剧,后来,衙役来报,找到了刀和血,她们的心立即就乱得不成样子。
像是一滩水,忽然就倒在了地上,捡不起来了。
五人嘤嘤地哭着,偶尔说话的时候,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李心慧见她们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也跟着难受起来,父母于孩子来说是天,可孩子于父母来说却是命。
她蹲了下去,一只手拉着方有为媳妇的手,一只手拉着陈勇媳妇的手,然后出声道:“几位嫂嫂别哭了。”
“这件事蹊跷得很,我跟青云怀疑是熟人做的。”
“你们好好想一想,最近得罪过什么熟人没有,不仅仅是你们认识的,而且还是孩子认识的。”
“你们想一想,一个孩子被拐也就算了,五个在一起,怎么就能轻易被陌生人都拐走了。”
“又能叫出孩子名字的,又不是外地口音,又知道孩子在书院大厨房的,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现在我们哭也是没有用的,我们要想办法,孩子们正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一蹶不振地哭哭啼啼,耽搁了时间,孩子们只会越害怕。”
李心慧的声音很好听,温温柔柔的,像风一样。
几位妇人也知道哭是不管用的,比起哭,她们更想像疯一样出去找孩子。
可是那么多人去了,打着的火把都跟火龙一样。
这么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们的心也随着也越来越深的夜色,开始堆满了无数的恐惧和害怕。
最坏的那个结果,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会出现。
她们控制不住自己,孩子血粼粼的样子,或被虐待,或被打死。
那种只要一想到就会要了她们半条命的惶恐,彻底摧毁了她们的神智。
可李心慧的话却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