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过来陪臣妾坐坐吧,臣妾有好多话想要跟皇上说。”
德妃微笑着,仿佛看不见盛怒的承平帝。
秦公公急得连忙跑到承平帝的面前,为他挡去德妃那淡然一笑的目光。
“皇上,不可啊。”
“让卓统领来处理吧,老奴侍候你回去歇着。”
秦公公说完,卓唯适时地上前道:“皇上,此事先交于微臣处理。”
承平帝拂开秦公公,然后往前走了两步。
秦公公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这时只听德妃淡淡道:“你们想要守着也行,本宫只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要跟皇上说而已。”
承平帝看着德妃那种平静而包容的目光,心里莫名沉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真相,就在这里。
德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努力回想德妃的一切过往,却发现少得可怜。
她不喜欢争,不喜欢闹,出身卑微却心静平和淡然。
映象里,她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如三月里盛开的白牡丹一样,美丽大方,体贴温柔。
因为她,连带着景王他也觉得是个能有容人之心的好孩子。
可是一夕之间,像是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多年来所积累的认知都化为泡影。
仿佛一盏宫灯,漂漂亮亮都飘在湖面上,可是忽然一阵疾风吹来,湖面上再没有宫灯, 只有夜风的寒凉和森冷。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承平帝慢慢走过去,坐到德妃的面前。
德妃颔首点了点头,给承平帝斟了一杯茶。
承平帝望着那清透碧绿的茶水,并没有动。
“为什么?”承平帝质问道。
德妃抬起头,缓缓地看向承平帝,然后轻笑道:“皇上可还曾记得答应过臣妾什么?”
承平帝皱着眉头,他不记得自己许诺过德妃什么?
可就在他回想的时候,德妃继续轻笑道:“皇上当年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曾经许诺过臣妾,等臣妾二十岁的时候,便让臣妾出府嫁人。”
“可臣妾还没有等到二十岁,便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
“臣妾记得当时极为不愿,可王府的长史却以臣妾的性命相威胁,臣妾当年一直以为那长史是皇上指使的,故而恨了皇上许多年。”
承平帝阴沉地盯着德妃看,这些事情,他一点映象都没有。
他年少时,确实有几分放浪不羁。
可若是说,他会去强迫一个女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下面的人想要讨好他,暗中做下的恶事。
“就算当年朕确实对你有愧,可她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
“为何要害她?”
那个“她”不言而喻。
德妃自嘲地勾起了嘴角,随即冷声道:“当年先帝驾崩,许诺“她”可不当太后,难不成这么多年来,皇上都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承平帝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德妃的目光太犀利,透着冷冷的嘲讽和鄙夷。
那种早就看透一切的目光,凸显着他就像是一个傻子。
“先帝早就将她托付给了别人,她可不当太后,可绝不可能成为你的皇后。”
“她的死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是你假意告诉她,卓将军离开朝堂,众臣心思各异,你无法掌控局势,一再请求她留在宫里。”
“她为什么默许了宫人继续称她为皇后,那是因为,她也不想去陪先帝了。”
“而她想陪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那个人却不是你,而是当初权倾朝堂的卓一帆。”
“皇上以为,卓一帆为什么轻易就离开了朝堂,那是因为,先帝将她托付给了他。”
承平帝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德妃,直觉却告诉他,德妃说的都是真的。
秦公公早就呆了,包括一旁的面色冷肃的卓唯。
“你们都出去,给朕滚得远远的。”
承平帝突然大吼,声音仿佛撕裂,尖锐刺耳。
德妃依旧把玩着茶杯,笑得极其诡异。
秦公公不敢走,卓唯也没有动。
可这时,承平帝却忽然站起来,狠狠地给他们一人踢了一脚,然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他再次坐回原位,用痛苦纠结的声音道:“说,继续给朕说。”
德妃挑了挑眉,当即肆意开口,说得十分畅快。
承平帝听着那些话,想着那些过往,曾经真挚的感情好像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那种被当成绊脚石的滋味,痛得让他面色煞白,眼眸欲裂。
卓一帆!
他的指甲狠狠地抓在木桌上,然后用力划动。
指甲全都承受不住暗狠戾的力道而折断,桌面上很快就留下了些许血印。
不多时,德妃声音越来越低,而承平帝的听觉也越来越弱。
真相如此残酷,让他恨不得从未知晓过,他还继续活在自己编制的梦境里。
她是爱他的,所以选择留在皇宫。
她是爱他的,因为不忍他独自与群臣对峙,留下昏君的骂名,所以选择自缢。
一场凄美的梦境,突然碎了,血淋淋的景象跃入眼中,可那惦念的美好却不过是幻象。
承平帝自嘲地扬起嘴角,心里的剧痛来袭,他只觉一股血腥气直冲喉咙,然后便“哇”地一声,仰头吐了一口鲜血。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他的面容枯如死灰,他的眸光空而深寂。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