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当时的罗小舟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的。毕竟,这是她母亲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来之不易,罗小舟就算再苦再难也要替母亲好好活下去。
也许从那开始,她的童真时代彻底终结了,也许就是从那开始,她的内心从一片柔软的草地变成空旷的草场,再到后来整个星火燎原。
其实说起来,罗小舟是被逼上梁山的,她母亲死了以后,她在人世间就再没什么依靠,不上山落草,城里根本就容不下她。况且她二娘还把她当成不共戴天的死敌,一旦罗小舟露面,定然要让她万劫不复。
罗小舟拿着仅有的干粮,背着母亲给她的一点点积蓄,在深山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黑,树木这天,甚至远处可以听见狼叫的声音。罗小舟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女,一个人走荒山野岭当然怕,但是她更怕的是被仇人给抓到。
在她看来,遇见老虎、狼似乎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落到那些人的手里,那可就真是死定了。
她在深山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天后,浑然已经变成了一个野人。黏乱恶心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衣服,黝黑的皮肤,脚上没有鞋子,眼睛里泛着饥饿的绿光,或许野人都没有她这么落魄。
她下定决心,罗小舟这个名字以后不用了,至于……用什么,以后再说。只要不被仇人抓到杀死,叫个阿猫阿狗小石头什么的也可以。
在山林里的第四天,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困死下去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三个人——这三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来劫她的土匪。
这山里有土匪?山里当然会有土匪,更何况这样茂密的山林,一看就是物产丰富,有土匪一点也不奇怪。
只不过罗小舟当时要钱没钱要色没色,连土匪都不忍心抢她的了。
“你是哪里人?”
“就山下人。”
“山下人?耍爷们呢吧?山下的人都是些作威作福的富商,哪有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
罗小舟觉得自己做人的尊严受到了对方的鄙视,山下的人就一定要有钱吗?她现在落魄得野人也不如。
“爱信不信。不过你们要是想要抢我的话,先听我说一句话:你们可以把我也抢走。”
那土匪哈哈哈大笑三声,“抢你?你这副猪狗不如的样子,抢了你干什么?当灶火爷呀?哈哈哈哈……”
那土匪笑得很夸张,罗小舟就站在原地,一点愤怒的感觉也没有,也没有想要逃跑,只觉得这些土匪倒是比山下那些人更让人亲近。
最后土匪没有抢她。她们都是女土匪,从她们的交谈中可以知道,那个为首的叫做泥巴。——也只是个诨号,真名也早就不用了。
泥巴大大咧咧地道:“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副丧家之犬的德行的?”
罗小舟想也没想,一五一十地说了。这本来是罗小舟身上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告诉了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土匪。
不过她话说完了,一点后悔的感觉也没有,甚至出奇地,居然有一点点放松的感觉。
这当然太邪门了。也许她身上的气场生来就跟这帮人相和。
说道最后,泥巴道:“你之前这些事真叫惨,不过也不用担心,来山寨落草的哪一个不是背负着一两条人命的?你想要跟爷们做事,当然可以。不过爷们要先考验一下你的忠诚心,试探一下你是不是山下那帮狗人派来的探子,然后,你才能真正入山寨。”
罗小舟赶紧点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还有就是,”泥巴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你这名儿不行啊,太小白脸子了。得改一个霸气的。”
泥巴当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眼罩,叫她戴上试试,“来,这很唬人的。”
罗小舟虽然双眼完好,还是禁不住戴上了那枚眼罩——就像泥巴说的,戴上这玩意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确实唬人。
下午,她们一起生名叫冯濂,是进京赶考来的,没想到路过此地正好遇上了小试身手的泥巴和罗小舟。
冯濂长得弱不禁风,身上颇有些盘缠,被罗小舟和泥巴轻轻易易地夺了过来。之后冯濂为了保命就躺在地上装死,泥巴和独眼龙心照不宣,也懒得理会这厮,便扬长而去了。
罗小舟第一次尝到如此豪爽的滋味,她和泥巴在一个树洞里把方才抢到的盘缠给分了,然后泥巴问她:“怎么样,你是就此跟爷们各奔东西呢,还是跟着爷们落草?”
罗小舟想也没想,直接问道:“各奔东西怎样,落草又怎么样?”
泥巴拍了拍手上的泥巴,“各奔东西,就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但是你已经知道了爷们的行踪和长相,爷们为了山寨的安危,必须把你给宰了。落草,就是直接跟也爷们走。”
罗小舟道:“我跟你走。山下的人,跟我仇深似海。”
“好!”泥巴痛快地拍了一下手,“够痛快!以后,你就叫个独眼龙吧!以后爷们亲自带你!”
也就是从那时起,罗小舟变成了独眼龙。
不过那时候她虽然叫这个名字,两只眼睛却都不瞎。后来在抢一笔官银的时候,失手真的把眼睛给弄瞎了一只,那就都是后话了。
罗小舟本来就有一股“野”劲儿在身上,到了山寨之后,她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学着泥巴她们一样,大碗食肉大碗喝酒,不做娇滴滴受人欺的女子,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