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虽多,但是有一个人确实绝对不能忽视。
孙伯才孙老爷一大早就带着次子孙定者、三子孙平者、四子孙和者前来贺喜,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的礼物,其中有不少珍贵的药材和补品。
然而人人都知道孙伯才老爷有四个儿子,修齐治平,如今算起来居然只来了三个,有好事者就问道:“孙大人,今日怎么不见长子常者的身影啊?莫不是病了?别告诉我常者转了性子在府邸里好好读书!”
这明显带着嘲笑意味的话语孙伯才不可能听不出来,只是也懒得理会那人,鼻子一横,依旧冷冷地说道:“那逆子又不知道到哪里去野了。你想见他?那就去湘地找去吧。”
孙定者见爹脸上颇为不满,似乎并不知道大哥是为了给谢籍治病才去的湘地,连忙在耳边解释几句。没想到孙伯才听了更怒,道:“定者,连你也要联合在一起骗我老头子吗?谢籍又是谁?休要唬人!”
孙定者被这老头突如其来的高声调吓到了,不禁后退了一步。孙常者去湘地的事情他是知道了,可是此刻蓦然多出了一个念头:孙常者真的是去湘地给谢籍治病吗?不会是诓人的吧……
孙定者知道爹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总是逆子逆子地叫大哥,其实内心里还是很担心大哥的。否则孙常者因为青奴的事情被下大牢时,爹也不会头发都熬白了几根……其实爹这人最重面子,总是因为大哥不读书而敲打他,其实内心还是一个老父亲的情怀。
孙老爷这次一大早冒着寒露赶过来,也是因为玄安王曾经对救过孙常者,对孙常者有恩就是对孙府有恩,就是对孙伯才有恩。
沈曦宜在内堂拿着一只远山黛,迷迷糊糊地画眉,这天还没大亮就要起来应付客人,跟她之前梦想的天天睡到自然醒的梦想可相差太远了……铜镜里的自己模模糊糊的,蹭,一不小心,眉毛画歪了。
这一幕刚好被掀开珠帘准备进来的卢玠看见。
“有这么困吗?”他莞尔笑了一下,改变了原来的路线绕到沈曦宜身边来,“其实你在榻上再睡一会儿也是行的,这些人叫沧溟统统赶走就行。”
沈曦宜顽强地撑开眼皮,缓缓地转过头来,木讷道:“听听,统统都赶出去?这说的是人话吗?也就是你这么敢这么嚣张。”
他浑不在意地一笑了之,随手接过沈曦宜手中的眉黛,“其实你眉毛还挺浓的,不画也没事。”
沈曦宜见有人替自己画眉,更是昏昏欲睡,头一垂一垂的——然而卢玠已然沐浴熏香过,身上发出淡淡的很好闻的香味,无形间加重了他原本的俊朗。
“你还会画眉。”沈曦宜说话的声音有点迷离。
“从前我见过那些画眉下手很重的妇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双李逵的眉毛一样。”他一边说着,神色有几分专注,手指轻轻扳了一下沈曦宜的脸颊,“别乱动。”又道:“好了。”
沈曦宜和他共同回过头来看铜镜,铜镜倒映着两个人。沈曦宜见卢玠画眉毛的手艺却是不错的,减一分则嫌太黑,多一分则嫌太淡,黛色正好晕染一片狭长如柳叶的眉毛。
沈曦宜蓦然笑了。
“厉害。”她夸赞道,发自内心。
卢玠放下眉笔。沈曦宜看他俊俏的脸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送进去,身为当前炙手可热的玄安王,身上的每一寸却又比自己精细一百倍。
“如果能每天随便穿一件布衣,随便扎个发髻就好了。”沈曦宜淡淡道。
他一愣,道:“你说我还是你?”
沈曦宜闭上眼睛,沉醉道:“你和我。”
和孙伯才同一时候过来的还有李家的李晏辰。因为李晏唐从前跟沈曦宜的过节,这样的场合李家不得不派次子前来,而让长子留在家中。当然,李徵玉也是极其渴望来见一见卢玠的,可惜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李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更是奉为圭臬,李徵玉作为郡主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沈曦宜梳洗完毕后,一听说李家的人也在前厅里,霎时觉得头疼俨然不想过去了。不过莲清道:“小姐要不还是过去看看吧?孙家老爷也来了,据说两家言语不和……有点口角……”
原来脾气暴躁的孙伯才刚在前厅一落脚,李家的李晏辰就紧随其后地跟了过来,两人端是前后脚。论官位和家族显赫,当然是李家在上;然而论起年龄来,又是孙伯才这长者为尊。
孙伯才本来是先来的,比李晏辰快了一点点,就一下子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上悠哉游哉地品酒,后来的李晏辰一脸黑线,李家何等名门望族,更与玄安王有婚姻之约在前,何等名贵之族,却活生生地被孙家踩在脚下,还要承受孙伯才冷嘲热讽的白眼,当真是难咽下这口气。
也是李晏辰年轻气盛,一来二去,李晏辰也不肯息事宁人,两个人居然拌起嘴架来。孙定者在老爹面前一句话也不敢插嘴,李晏辰的老爹又不在,两人一老一少谁也不肯让谁,前厅泱泱五十来号人都听见了。
沈曦宜听着这事怎么觉得那么迷幻呢,孙伯才固然脾气直率了些,可李晏辰一向稳重,怎么也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沈曦宜摇摇头,苦笑道:“神仙打架,这事我管不了。卢玠自己的客人,叫他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吧。”
莲清抱怨道:“这孙老爷,表面上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其实心肠里热得很,跟孙修公子不愧是父子,两个人论起任性来可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