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菲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道:“五小姐,老爷也没交待旁的啊?”
沈曦宜故意冷然道:“你若是不以实言相告,本小姐就回了世子,然后在回了父亲,告你个欺瞒治罪,重打四十大板!”
莲清也在一旁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桃菲听说四十大板登时吓得腿软,瑟瑟跪倒在地上,“五小姐,老爷让奴婢告诉小姐的委实只有这么多了!奴婢要是把外面的传言告诉小姐,小姐可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要不老爷会叫王四打死奴婢的!”
沈占秋果然有事瞒着她——
沈曦宜冷哼一声,抬起她的下巴,“你说便是。本小姐现在左右也不能轻易出府,你就当说个街坊传言给本小姐解闷儿。父亲那边,我定然不会说出你的名字的。”
桃菲听闻此语,这才结结巴巴说起了事情的全过程。
原来沈松那日醉酒之下,强行在宜春楼调戏了一位歌姬。翌日酒醒,人人都看见被子上见红了。沈松在外玩弄女子也算是寻常,不以为然地甩了一叠银票在那歌姬脸上,随即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不料那歌姬哭得昏天黑地,不出三日,便烈性地悬梁自尽了。这歌姬不是别人,正是孙常者朝思暮想的头牌、前些日子不惜忤逆父亲迎娶的裴青奴姑娘。
孙常者正在家被父亲关禁闭,听闻青奴的死讯后,先是不信,然后是彷徨,最终化为崩溃一般的嚎啕大哭。
孙常者眼眸中,悲恸裹挟着万道恨意如风暴,登时凝作了坚冰,哐啷啷掉在地上,刹那间,仿佛唯一的心神支柱碎成了齑粉。
当时丫鬟家丁、乃至大街上的大妈嫂嫂,都看见了孙家大公子饱含泪水,闻者动容。
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孙常者再也顾不得任何人的阻拦,带着十名家丁疯狂似地冲出孙府。找到了沈松后,先是把他脑袋蒙起来,然后就狠命地拳打脚踢,最后把他踹进了河里。
最后沈松受了重伤,恐怕下身还受了重伤,这两人因为斗殴此刻都下了大狱。
桃菲支支吾吾地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越说声越小,到最后怕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五小姐……您可一定要帮咱家公子啊,公子被姓孙那恶徒打得,都没法……没法……人道了……”
桃菲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沈曦宜的颜色,随即闭口不言。
莲清也觉得此事不妙,道:“小姐把信收下了,自然会料理。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桃菲如遇大赦,急着谢恩夺路而逃。
临走忽然又回来了,胆怯道:“五小姐……奴婢差点忘了,老爷还有一句话要交待……”
莲清厉声道:“赶紧说!”
桃菲吓得一颤,声细如蚊,“老爷……老爷说了,您、您要是不照做的,就把您母亲的灵位,请、请出祠堂……”
沈曦宜疾颜令色,“放肆!”
桃菲差点哭出声来,夺路而逃。
静寂半晌,沈曦宜深深地看了一眼莲清,烦躁不安,心中更是五味交杂,“莲清……事情怎么会这样?”
莲清亦叹道:“小姐,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句僭越的话,此事……说到底还是松公子不对。”
沈曦宜默然。孙常者的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可以为了青奴公然跟孙伯才叫板,甚至可以为了她冲撞侯府的花轿,他甚至舍不得碰青奴……如今青奴竟一朝被沈松害得自尽,如何能不叫他彻骨痛恨?
可恨,可恨!
她恨得水葱似的手指掐得紫青。
莲清察言观色,轻轻握住沈曦宜的手,“虽然孙公子不是咱们的至亲,可是小姐心里,到底还是偏向孙公子的,是吗?”
“如今看来,我心里偏向谁都是无用,”沈曦宜烦恼地转过头去,心乱如麻,“父亲都已经来信叫我帮助沈松,我还有什么怎么样?此时孙常者本就是苦主,若再将所有罪责都不分青红皂白地归在他的身上,丧妻之痛再加上不白之冤,岂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莲清的手微微一颤,“老爷的手段,小姐也是清楚的……若是小姐违拗老爷的心意,襄助外人,恐怕日后沈府便再没小姐一席之地了。”
“可我不能白白冤了孙常者,”沈曦宜低声说着,又饱含坚定之意,“他是一个好人。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那姑娘……”
“那小姐也不能冲动。”莲清提醒道,“小姐若是实在难于两全,何不去求一求世子,看殿下能有什么主意?”
沈曦宜何尝没想到世子这层关系,可世子是什么身份的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定然满城皆知,世子定然也知晓此事了。她作为沈家的人,避嫌还来不及,又怎么巴巴地送上门去呢?
“他不会帮我。”沈曦宜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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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来沈曦宜都没心情绣什么图,教小豆腐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总感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沈松皮糙肉厚倒是无所谓,只是孙常者那个小身板,害了大狱,恐怕还真是岌岌可危了。
万一再有个老鼠什么的……真不敢想象。
说来也怪,跟她一父的沈松反倒引不起半分同情,此刻的她,反而对只有区区见面之缘的孙常者牵肠挂肚了。
难道她竟喜欢上了孙常者?
她心下随即摇头否定。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从前倒也体味过的。那种前一世对令沉佑的感觉,跟此刻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