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或许连一厢情愿都算不上。
重生以后,她对这种情之事看轻了许多,既然无缘,便没必要强求。否则……必然如嫁入令府那般自食恶果。
这么想着,她心中的思念也减退了不少,夜晚也没那么难捱了。
花开时有他和李徵玉成双成对的痕迹,花谢时却只有她一人独自发呆的脚印。沈曦宜依旧住在卢府,每日陪着小豆腐练字,闲暇时候看着王大婶养的鸡雏儿慢慢地长大为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或许,她心里对卢玠的那一点淡淡的感情,正在慢慢地褪色……
再次见他是在初秋的一个下午。天高云淡,暑热稍稍退散,碧澄澄的云彩像天空中的宝玉似的,一行鸿雁飞向远方。
他身着浅色的长袍,正在南边桃花坞新搭的戏台子前面懒洋洋地看戏。
今日的戏班子端是名角,咿呀弹唱,配上湖中进贡些精致雕镂的太湖石,小瀑布飞珠溅玉,端是一处纳凉风雅的去处。
沈曦宜来此本来只是帮郁柠摘点桃花瓣,不想却在这里遇见他。数日不见,沈曦宜这般猛然看到他,心里不禁撩起了一阵凶猛的波澜。
不过数日不见,她就有种“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的感触。其实她自己也惊讶,日日伴着卢玠丝毫不觉得,只是此时忽然见不到他,这是这般异样的感觉。
她顿了一下足,还是转身走了。
他却瞥见了她,淡淡叫道:“怎么不过来坐?”
沈曦宜只得回过头来,谨慎道:“回世子话,曦宜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坐。”
“你的要事不过是洒扫跑腿之类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拈了一颗樱桃在手中,向沈曦宜晃了晃,“过来与我说说话。”
沈曦宜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来。晶莹甜腻樱桃含在嘴里,只觉得味同嚼蜡。
戏班子表演的是《霸王别姬》,沈曦宜几乎看过几百遍的一出戏。
卢玠对台上穿红戴绿的美优伶亦不大在意,只打量着沈曦宜道:“几日不见沈姑娘,却不见丝毫圆润,反倒这身边一日日地清瘦下去,可是府里的下人克扣你了?”
沈曦宜淡然垂下眸子,“并未。春捂秋冻,秋日里掉些肉也是常有。”
他仿佛今日心情甚好,随口猜测道:“应该是孙常者那厮惹到你了吧?哪日我把他叫过来打二十大板给你出气。”
沈曦宜暗暗瞪了他一眼,心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在这跟老娘装糊涂?
“没有。”她强调道。
她拿起手边的一杯茶细细饮了一口。
卢玠忽地按住她的手。沈曦宜讶然看着他,他才妙然解释一句,“凉了。”
“多谢世子。”沈曦宜只得放下茶杯。
他叫人给换了新茶水,随即没话找话道:“过几日便是重阳节了,你在这府中呆得烦闷,便跟着我出去走走。到时候散散心也是好的。”
因为郡主娘娘的关系,沈曦宜不再想和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男子多相处。过几日,她还想寻个机会搬回沈府去。
“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曦宜恐怕要辜负了……”沈曦宜心里盘算着,只想随便找个由头搪塞过去,“曦宜,要为孙常者过生辰。”
其实她也不知道孙常者生日是几月几日,只是急中生智,随口一说。
他脸上一丝笑影也无,沉声道:“又是孙常者么?”
沈曦宜低声道,“是吧。”
“本世子生辰之时却不见沈姑娘如此用心惦记着。”
“曦宜罪过,罪过。”
他很快释怀道:“不过这也好办,不就是孙常者吗?重阳节那日,我叫沧溟把他拘过来一道赏秋便是了。如此,便也算是两全其美。”
沈曦宜抬起眼眸,大为怪罪道:“世子!人家过生辰,你怎么可以把他拽到这里来?”
卢玠淡色的眸底将她笼罩,“沈曦宜,你不要骗我。我现在要是叫沧溟去查孙常者的生日,如果对不上号……”
沈曦宜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要是查可就露馅了。
她又要给孙常者惹麻烦了。。。
沈曦宜干笑一声,轻轻蹲下来,拳头轻锤这卢玠的膝盖,“世子,日子便要这么一日日地过下去,何必这么较真呢?”
卢玠止住她的拳头,顺势拉坐在旁边,也看不出悲喜,“你骗我的还不够少吗?”
沈曦宜默然片刻,道:“要不然,世子随我回到寝殿去吧?那日我还欠世子一炷香的风轮,今日便还给世子。”
“这里天高云淡不是正好吗?”他眺了一眼天空,似乎并不为所动,“沈姑娘近日来一直躲着我,见我如鬼魅魍魉,还真要请教一下究竟为何?”
沈曦宜低下头去。明知故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徵玉不去。”他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沈曦宜一怔,随即抬起眼睛看向他,“嗯?”顿了一下,“什么?”
卢玠漫然点了一出别的戏,缓缓道:“话只说一遍。听不清是你的事。”
沈曦宜打了他一下。臭架势。
“那小幺桑可以去吗?”她蓦然问道,眼光莹莹,皆看向眼前的男子,“除了她,我们就不要带那么多人了吧。”
“嗯。”他漫不经心地一声,“你的人,你随便。”顿了一下,似别有烦恼地补充道:“前提是谢籍不准去。他太闹腾了。”
沈曦宜一喜,道:“多谢世子。”
论说到做到这方面,无人能及卢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