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儿送册子到王笙府上,她已经睡下了。
“大人,安亲王府派人来,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大人。”
王笙被叫醒的不悦瞬时消失,能让元晗顶着宵禁的风险派人送来的,一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人在哪?”王笙一边披衣起身,一边问报信的侍从。
“在外院等候。”
来的是个年轻的仆从,王笙细细看了看,认出是经常随侍在元晗身边的贴身仆从,心中疑惑尽去。
“安亲王有何物要交给本官?”
砚儿行了一礼,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殿下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有困难,自然要帮一把。”
王笙接过册子,心中对元晗的话嗤之以鼻,但是甫一翻开,顿时变了脸色,就着厢房里昏黄的灯光细细看起来。
册子上所记的桩桩件件,细致入微,查起来非常方便。王笙心中惊诧不已,这样详细的记载,仿佛有人在旁边看着一般,这位殿下的能耐不可小觑。
当下正了正脸色:“替我多谢安亲王殿下。”
砚儿告退离去,在王熙府中又上演了一遍相同的情节。
送完册子,天色已经蒙蒙亮,砚儿回到安亲王府,元晗已经起身,准备出发了。车驾仪仗声势浩大,出了京城不过几十里地,元晗带着丁影卫舒乔装改扮,快马从小道先行一步。留下薛晴扮做元晗的样子,和车驾中补眠熟睡的砚儿一起,跟着仪仗慢行。
“殿下,我们这是去哪里?”
仪仗向西,元晗却是向着南方。
“去金陵。”
赵梓死的突然,赵承睿的密折又写得含糊,元晗须得知道,她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一个掌管文书的小官,能发现什么线索以致于需要被灭口?元晗接下了这个案子,尚有诸多茫然之处,一个四品御史,在青州陌生的地界上,短短半月不足的时间,怎么查出王氏这么大的秘密?
京城往金陵,快马加鞭也需要五天时间。尽管元晗已经嘱咐了薛晴,适当的时候让仪仗慢一点,可是时间依旧很紧。
三个人一路在驿站换马,终于赶在第五天中午时分,赶到了金陵城赵氏的祖宅。在京城时已经和赵家主通过气,到了赵氏祖宅,报上名号,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领着几人去一街之隔的赵梓的宅院。
赵梓这一支与赵氏嫡支关系很近,赵梓幼时与嫡支的姐妹们关系很亲近,所以赵承睿才会对她的死格外上心。
赵梓府上接待她们的,是赵梓的幼妹赵姝。元晗的目的很明确,赵梓的夫女是这两拨去青州的人里,活着回来的。赵承睿连同仆从全部葬身山崖,她生前最后发生了什么现在无人知晓。但是赵梓生前的事情,她的夫女或许知道一二。
见了面后发现,赵梓的女儿尚在襁褓中,那便只能希望她的正夫能说出些有用的东西来。赵梓的正夫,出身泽山胡氏,虽然脸色满是伤痛,依旧有礼有节。
提到赵梓生前的最后的异样,胡氏只能摇摇头:“妻主并不将官场上的事务说与我听,多不过是抱怨两句,我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只隐约记得,妻主有一回与同僚饮酒回来,提过一句青州官场都是些规求无度之辈,要写折子给族姐,上报天听。”
五品录事给朝廷写的折子,是不能直接送到皇帝手中的,要经过州府官员上呈宣政院,再由宣政院议定是否需要上呈皇帝。但御史台的奏折不受这个限制。想来赵梓说的族姐,就是赵承睿了吧。
写折子给赵承睿,赵梓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可记得赵大人说这事是什么时候?”
胡氏想了想:“妻主元宵后启程,路上行了十余日,我们是正月二十八日到达青州的。妻主二月十日便染病卧床,约莫是二月初这几日。”
也就是说,正月二十八日到二月十日这段时间,赵梓发现了什么,为她惹来了杀身之祸。再问胡氏,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这趟金陵之行,可谓是没有什么收获。
元晗与丁影卫舒连夜离开金陵,追赶仪仗车队。
一路上元晗都在思索,赵梓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怎么发现的。一个新任录事,上任第一件事是做什么?查看原来的文书。王氏在青州即便是一手遮天,做下些目无国法之事来,也不至于在朝廷的文书上留下什么破绽。
赵梓死后,赵承睿也是在十余日之内,发现了王氏可能制盐贩盐的秘密,虽然没有证据,却是实实在在的罪名。
赵承睿是御史,并不擅于查案,如果连她都能迅速查出这种抄家灭族的秘密,元晗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个人必定熟悉王氏,甚至有可能就是王氏内部的人。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
贩卖私盐的罪名,足以株连全族,甚至连家仆侍从都逃不过,这个人又怎么确定自己不会被牵连其中呢?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处处都透着不合理和诡异,元晗也有些无措起来。看来,想要找到突破口,还是要从青州着手。
三人往西北方向追去,按路程和这几日与砚儿的通信来算,车队已经进了青州境内了。
天色已晚,便在青州与丹州交界处的一个镇子上的客栈宿下,明日一早就能追上车队,将薛晴假扮的“安亲王”换回来。
过了新年入了春日,南来北往的商人们渐渐活跃起来,镇子上的客栈大堂居然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