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影落。
“嘭,啪——”
一道巨响,吓得困鸟惊飞。几棵树在夜幕里轰然倒地,一道道凌厉的杀气和疯狂外泄的内力没过多久就将原本葱郁的树林屠平。
薄凉的月色中,身着黑衣的曲婠婠静静地坐在倾倒的树干上,全身上下的杀气在发泄过后终于渐渐收敛。
夜月的微光倾洒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似银色轻薄的纱,她仰着头久久的凝望着虚无的长空,仿佛透过那里看到了一个缥缈的远方。
她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杀掉苏香寒,明明她已经盛怒到了极点,可是在最后关头自己竟然无法下手,因为她总是会想到司宴白日里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总是在无形中牵制着她的行动
甚至于思维。
“她叫苏香寒。”
“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
倘若苏香寒死了,他会不会一直将她记在心上,那么他会不会因她的殒命而自责内疚。会不会后悔花灯节那夜没有等上那只船舫,会不会想着帮她报仇雪恨。
种种的设想让曲婠婠心绪越来越乱,曲婠婠甚至怀疑杀了苏香寒并不是帮自己,而是在成全苏香寒在司宴心中地位。苏香寒一死,从此司宴心底就永远将她摆在了妻子的位置,按照司宴的性情为了能让她不变成孤魂野鬼,更可能会抱着灵牌成亲。
曲婠婠不能忍受他的心里还存在别人,即便是个死人也不行。
只是,夺人姻缘……
曲婠婠收回视线,手盖着面部,只身一人屹立在无边无际的幕色中。
夜风吹过,树叶“唰唰”作响。
——
清晨。
绿衣推开房门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前几日她从一位黑商手中得到了一只蛊虫,为了能将那只蛊虫研究透彻,她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出过药房一次。
她刚放松好身体,就看见一名暗侍走进了自己的院中。
“出了何事?”
暗侍抱拳,十分恭敬的道。“坐护法,宫主回来了。”
“哦!我马上去。”绿衣抬脚就准备走。
“左护法,属下看宫主貌似情绪……不太对。”暗侍又道。
绿衣的脚步滞了会儿住,随后又快速朝曲婠婠居住的地方去。
曲婠婠一般不会露出让旁人察觉出的异常,除非是出了大事,要不然就是受到了堪比灭顶之灾的打击。此事非同寻常,绿衣得赶紧找到曲婠婠询问清楚。
但是,她兜兜转转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看到曲婠婠半点影子,就在她感到沮丧时,突然灵机一动又想到了另外的去处。
是了,出了那个地方能给安慰外,哪里还有她自由放纵的空间。
绿衣走到陵墓处,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碑前一言不发的曲婠婠。
她穿着夜行衣,神情冰冷,黑长的青丝还染着昨夜的风霜,带着几分明显的凌乱。
虽然绿衣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见到曲婠婠这副模样时还是深深怔住了。
她,很多年没有再看到曲婠婠如此了。
绿衣走上前,双膝跪地点燃了一柱清香插在刻着曲倾城名字的石碑正中,随后她才侧身面对着曲婠婠。
“宫主,是出了什么事吗?”
“只不过是一些小事情罢了,我早已想通了。”曲婠婠淡淡的道。
小事情吗?
绿衣得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她受伤的手指节上,她想,这并不是小事情,什么事情会让一向冷静的宫主会用暴力来宣泄自己的暴走呢!
很快,她想到了曲婠婠这次无声的归来,一个想法渐渐浮上心头。
“宫主是因动了情而生怒吗?”
绿衣这样也并无不可,曲婠婠很强大,她不会因得不到一件东西而生气,对于她而言,得不到就多用些心思,生气并不会带来什么益处,她不会为一件东西而徒生怒气。
她生而为花楹宫,毕生的目标就是将花楹宫推上天下至高的位置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门派,此事早有规划。在此规划中也从未出过纰漏,细细想来也就只有关于司宴一事了。
曲婠婠惧情,从知晓自己母亲所托非人,郁郁不得而含怨而终起,她就决定要断舍情爱之事。就算同司宴周旋和撩动也是抱着不付真心的想法进行。
是,失算了吗?
曲婠婠未语,目光投向那刻着曲倾城三个大字的石碑,
“宫主,其实从你跟着司宴踏出花楹宫那一刻起,我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绿衣靠着她并排而坐。
“为何?”
“宫主是从十二岁开始寻找共同延绵子嗣的男子,在此过程中差不多行走了整个江湖,看遍了无数所谓的美男子却均无一人能入眼。我也曾听红袖说过并非是未曾遇到过美男子,只是宫主不愿,就如万峰门之子,青鸾公子,他的容姿和气度虽不及司宴却也并非相差太多,若是宫主有心早在几年前就可收入花楹宫。”
“但是宫主却没有,你说不愿强人所难。可即便后来你曾知晓他来过花楹宫门外徘徊,你也并未就此顺意接纳。而面对司宴宫主你分明从一开始就衍生了很大的兴趣,从你的眼中我能看到那种从未在任何男子身上所流露出的极为想要得到的**。”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宫主一直认为自己贪恋的不过是他的皮相却从没感觉到,随着靠近,自己在一点一滴中不自觉的沦陷。最可怕的是这些种种你并不知情,等到突然发现时才知道惊觉不能抽身。宫主是害怕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