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冬天.凯尔莫罕中庭──
艾斯卡尔手中持剑圆转如意,在三架风车的旋转撞击中应对裕如,还能自在说话,“我们学习剑术,为的是在一对三的不利局势中也能寻机逆转,在战斗中格杀对方。”
大开眼界的维克多接着问道:“那一对五,对方还有十字弓呢?”
“为的是保住性命还有伺机逃跑。”
“那一对十呢?”
“没救了,等死吧。”
然后狩魔猎人从三座风车的高速夹击中穿身而出,拿掉蒙住眼睛的眼罩,看着维克多,毁容的脸上温和淡定,“你要记住,狩魔猎人不是骑士。一对多很了不起,但是可以选择的话,我永远喜欢多对一。
或许在全副武装状态下,配合炸弹、法印,狩魔猎人可以造成惊人的杀伤。但那又怎么样?那不仅违背了我们的规则,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人为此付我们钱。
特定环境下,我们可以以一当十甚至当二十,但是与其讨论在那种情况下怎么生存,不如考虑如何不让自己陷入那种情境。尤其是面对正规军列阵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才是理性的声音。
剑术很重要,但是选择正确的对手才能让你活得长久。”
艾斯卡尔说这段话时,脸上的刀疤蜿蜒扭曲,很丑,但是回想起来,也很温暖。
……
安古兰与一个女性精灵对峙着,从背后维克多看不到对方的脸,不过窈窕的身段加上两柄单手剑足以看出很多东西,能对峙表示就算打不赢,也不会差安古兰太多。
感谢艾斯卡尔的剑术通识课程让他知道这时候怎么做最简单。他唰的拔出钢剑,过程中刻意让剑身贴住鞘壁,擦出响亮的剑鸣。
而抓住女精灵大吃一惊下分心的剎那,安古兰迅猛如虎、双手持剑冲上来一击打掉她的左手剑后,左手握拳打向她的右手手臂限制回防,同时右手剑柄毫不留情重重吻上对方的头颅侧面。
少女下手极重,那铁锤砧板的钝击声维克多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疼痛,这一剑柄把女精灵打的生生翻了一圈后栽倒在地,然后再不动弹。
维克多赶忙挥手止住想要穿刺补刀的安古兰,先把落地的两把单手剑远远踢开,再拿出点药粉轻轻洒落在女精灵酶驳氖直常少停片刻,确认对方没有反应后,他放心的蹲下身把对方翻了过来。
女精灵一头漆黑如炭的头发蓬松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两鬓各绑了一条细细的麻花辫。薄唇、雕花纹眉、高额头,颅侧被重击的地方高高鼓起血块。
她穿着深绿色上衣,外面披着简单的手工皮甲,下半身则套着羊皮紧身长裤,踩着马靴。
身上有两样饰品,一是用细皮绳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的项链,串的珠子看起来是雕刻过的金色木头,二是让维克多眉头皱起的,一块系在腰上的松鼠尾巴。
这代表女精灵是个“松鼠党”。
所谓松鼠党,就是人类欺凌非人种族,歧视非人种族,因而产生的非人种族抗议团体──经过人类血腥镇压之后,他们很快的进化成武装反抗团体、再发展成丛林游击队。
少年依稀记得在弗坚酒馆的酒酣耳热中,浮港一带的松鼠党领袖应该是……伊欧菲斯!?
该死的,想起这个名字跟做下的事迹,维克多当下都有转身就跑的冲动,不过眼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个测试。
他拔出钢剑,试探性的在女精灵的脖颈处比划。果然,他再次听到了那些声音。
“杀了她!”
“下手吧,她是个松鼠党,手上一定也不少人类的血,把她杀掉是在救人。”
“杀死她,切开她的喉咙。”
“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她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熟悉的配方,还是那种层层迭迭的回声,但这次的音量却非常微弱,甚至可说是喃喃低语,远没有上次声量的洪亮壮大。而只要收回剑,声音就戛然而止。
细品两次现象的差异与起因,少年陷入沉思。
一直伫在一旁守护的安古兰注意到维克多比比划划然后收剑的动作,沉吟了一会儿,默默走上前。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语气温柔,“没事的,不用勉强自己,如果你下不了手,就我来吧!”
被打断思绪的维克多摇摇头,挡开安古兰的手腕阻止她试图戳刺的动作,压手示意她收剑入鞘。
安古兰继续说服道:“这并不丢脸,下不了手是因为团长太善良,没关系的,我愿意为你杀人。”
维克多无语的拍拍额头,“忘记兰伯特的胡说八道,我没有问题,也可以下手,只是要等我把一些事情考虑清楚的时候。”
出于某种下意识的反应,不论是初次行侠仗义的那天,还是病愈苏醒的时候,他有无数次机会开口询问,但是他宁愿被误会为软弱,也不愿对兰伯特提起脑中莫名响起地喊杀声。
直觉告诉他,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本来想继续劝说,不过被团长的薄怒目光瞪回来后,安古兰只能乖乖旁观维克多从草药包拿出两管药水,托起女精灵的头依序灌入。
然后撕下女精灵缠在腰际的半截腰巾,考虑片刻后沾血龙飞凤舞的在上面书写一段她看不懂的文字,然后连人带字丢入灌木丛中掩藏起来。
做完这些动作,“走吧!我们去浮港,动作快!”维克多的声音异常严肃。
安古兰跟上维克多的脚步,“那家伙是个松鼠党,她醒来不会跟同伙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