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西北,曾留有你的温柔,好似刮过耳边的四月风儿。
那一年的我们,曾有山盟海誓。
那一年的岁月,很慢很慢,每一寸都填满了美好……
直到盛都一道帝令下达,那一年才变作了人生的沙漠,我看你十里红妆,我看你凤冠霞帔,我看你在锣鼓喧天,仙乐浩荡之中上马,去往了北境之外。
那边有一个王,将成为你的男人。
将迎娶你的温柔,你的倾城,你的泪水。
我的心,为此碎!
为此痛成了一寸一寸……
终究,在一夜近乎白发之后,晨光之中我披上御赐的战甲,率将策马,杀入了境外,记得那一日十里红妆外都是血,凤冠霞帔之外都是层叠的尸体,这一世我负了心中滚烫的忠义,负了那万里之外的帝统,唯独不愿负你一世柔情……
秦未央的身形,变得微微有些僵硬,他没转头,却感觉自己的眼眶似如有了几分湿润。
五年了……
他以为五年,足够遗忘这一切,让所有变得模糊,但此刻他才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烙印在脑海中的曾经,哪能被岁月轻易抹杀?
能被岁月抹杀的,不过都是无足轻重,未曾押注真情实感的罢了……
其余人,则纷纷朝那声音看去。
少帝的双眼再次眯起了,九大皇子之中,煜龙大皇子至今是个谜,而除了九大皇子,唯有眼前这长公主,让少帝感到无尽的神秘。
长公主整日都居住在长乐府之中,少有踏足朝堂,乃风雅之士。
琴棋书画,皆为大师。
且柔情似水,秀气胜过满城春色。
看似与世无争,静怡逍遥在世尘之外,但以少帝掌握的各种情报来看,长公主与盛都地下的诸多势力,都有微妙的关系。
就比如那表面上浩荡十几万,私下里怕是有上百万门徒的神武协……
至于北元王,此刻也转头看向了长公主灵韵,当年他也是那十里红妆半城血的见证者,他清楚记得当年的长公主是何等的秀美,仿佛整个草原最美的花儿,都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仿佛长生天将所有的宠爱,都赠予了这个大夏的女子。
他也记得当年的北魔王,是何等的霸绝强大。
更记得那一日,那北境的绝世将星,是如何铁蹄滚滚踏平了整个城池,让血成了河,让尸体成了地砖铺满地面!
那一场惨烈突兀的大战之后,北魔王势力开始急剧萎缩,走向了末路。
而那北境的王,则叱咤风云,好似长生天都要怕的战神,横推日月,扫荡八荒……
此刻灵韵来了,长公主之气场,如脉脉青山,冲散了整个大阳殿中的煞气。
她莲步很轻。
白色的宫裙极美。
乌黑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云髻,插了一根雪白的玉簪。
“父皇尚未入土,一切以和为贵,百官在前,少帝在前,臣子应有臣子的克制与礼节。”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之中回荡。
隔着十几米距离,她忽略了所有人的视线,唯独看向了那个让她五年活在苦情之中的男人,他一切都没变,哪怕是眉眼之中的光色都没变,只是他心中,是否还有自己?
自己心中那最大的房间,依旧住着他。
哪怕是记忆成了死水,也不曾开闸放出。
或许说,她已经无力放出,只能在深夜,在浓秋,在漫天大雪之中,独自一人回味其中残留的温存……
走近之后,两人视线分开,好似两个陌生人,灵韵点燃了香,然后朝秦未央递去,“父皇活着的时候,他眼中你是绝世无双的将星,是人可敌国的霸王,他希望你能扛鼎为王朝继续前进,今日望你一切初心未改,也将一腔热血继续奉献给王朝。”
“谢长公主点拨。”
秦未央接过点燃的香道。
然后将香插在了那金玉珐琅的香炉之中,袅袅升起的烟气,如过往云烟,熟悉而陌生。
与此同时,灵韵又将同样点燃的香,递给了北元王。
后者接过,眼中闪烁炽热,凝视着这曾经让他怦然心动,愿意舍弃那茫茫草原来换取的女子,接香的刹那想要摸一下对方白皙修长的玉手,却被长公主巧妙避开了。
当下心中满是愤怒,又更为躁动。
上前一步,行礼下跪,北元王没再耀武扬威,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百官看着此一幕,多数心中都生出了莫名的酸楚与伤怀,那一场十里红妆半城血的怒战,在王朝上百次对外大战之中,绝对算得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将军怒发冲冠为红颜,铁蹄滚滚踏破万人城!
而今城池应犹在,那一对璧人却成了如今陌生的模样。
世间何曾如此冷漠。
何曾如此遗憾。
何曾如此阴差,阳错……
终究,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不负遇见,不谈亏欠……
即便难相忘于江湖,再相见,但愿彼此安好,不负当年的祝福,不负彼此为深情献祭的青春岁月……
伴随三人的香敬上,余下戏份便显得极为平淡了。
待群臣礼毕,浩浩荡荡,严谨而肃穆的帝统出殡仪式,开始了。
七十二名白甲勇士,抬棺在前,随后是帝统之下的皇子公主,以及诸多皇亲国戚,走出帝宫之后,眼前便就出现了六十四名持幡大汉,高举天下一统旗伞,再然后便是整装严肃的仪仗队,足足数千人,举着各种兵器,各种幡旗,各种纸扎绸缎制作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