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间官道上缓缓前行,与车外的清寒相比,车厢内的温暖实在令人不愿割舍。

车厢内虽不奢华却也是设备齐全,角落里放置着暖炉,侧旁铺就一沓薄褥,靠着这厢门的这端倚放着一个药箱和那把九霄环佩,中间则是一只黄立木雕花的矮脚小桌,桌上一只金丝香炉中烟雾缭绕。李隆基端坐在坐垫之上,看着悭臾为长琴披上薄被转身面对自己。

“不必如此拘谨,我不知道随风对你说了些什么,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二人对你有加害之心。”

注意到李隆基还隐隐有些泛青的手指,悭臾取过侧壁箱中茶盏,随手用灵力将其中茶水加热倾满一杯从矮桌上推过去。

李隆基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不敢有丝毫怠慢。楚随风与他是总角之交,幼时便觉楚随风言行举止大气恢弘,必是身居高位久已,却又未曾多想,而及冠之后多年未见面目一如往昔,便生了些疑心,几年前姑母太平行事无度,楚随风前来警告过自己不经意间漏了些口风——这些看似角色的少年男子竟是真正的神仙人物!尤其是被姑母当众调戏了的那位,竟然是楚随风祖宗级的长辈。

原话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可是好胆量!五湖四海三天六界敢调戏这一位的人在下还没见过几个呢~活下来的都是一界霸主,活不下来的……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隆基当时便是惊出一身冷汗,好在人家懒于计较,不然……他不敢想象一个神佛都不愿招惹的人物的雷霆之怒……

如今人家就坐在他面前,告诉他不要紧张……他怎么能不紧张啊?!这是凡人对神佛本能的畏惧,所谓不知者不惧,李隆基倒真希望自己是那个‘不知者’。

“先生言笑。阿瞒自然相信先生之言。”紧张的啜饮茶水,意外的发觉茶水竟是极品的龙井,随即又觉得理所应当。茶水的温暖清香让他多少放松了些,“只是阿瞒之前莽撞,还望前辈勿怪。”

悭臾好笑的摇摇头,只觉得这个褒贬不一的未来皇者如今也只是一个摇摆不定心中惶恐的少年。

“我可像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三郎未免太过小瞧我的气度了。当年之事于我看来不过笑话一则,你知道得多了,反倒难以平常看待……你与随风相交多年,看他能将家业转交与你便知信任颇深。而你并未贪墨,反倒是将这些财富尽数交给天青,单凭你这些作为,不论你动机如何,我都不可能轻易与你为难。”

“……是我想左了。”

李隆基松下一口气,目光掠过悭臾身后安稳沉睡的长琴,心中有些不解,若眼前这位是神明,那这个人难道也是?那样的风华气度确实不似凡人,但那机灵古怪的兄妹二人却又是货真价实的凡人……真是想不通人与神是怎么搅成一团乱的。随即想起车外越来越近的长安,那些阴谋局势,顿时又心乱如麻……

悭臾推开蒙纱车窗,车外可见衣衫单薄的平民面色饥黄,神情凄苦。悭臾轻笑,“皇家食封重,百姓尽饥民。长安城的百姓竟然也会有逃亡偏远的人,看起来你那几位姐姐姑母比起当年太平更加行事无度啊~”

“国之不幸……”李隆基面色讪讪,话中的痛心不似作伪,“妖孽不除,李唐将亡矣!”

悭臾默默无须的下颚,心中好笑,这凡人的事情竟然要求他这个神仙来帮忙吗?这小子还真有些胆量啊?接收到投注在身上带着希冀的目光,悭臾扬眉轻笑。

“无需如此悲观。事在人为,凡事尽全心力必有所得。”

李隆基微微一愣,心中涌上一分欢喜,须知他现在所为无一可与父亲详述,而姑母亦是野心勃勃,与之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说实话,他终究是缺了些底气的。今日出门不带一侍一卒,就是想平静心身再次权衡此事利弊……是否值得?这一场豪赌,赌输了,很可能连父亲兄弟也要输进去;赌赢了,就是一个转机。

人说天家无亲,可他与妻子,与几位兄弟,与父亲的感情却不是假的。他可以对韦后,武氏一族心狠手辣,因为那是危害了他李家江山,要害他家人的敌人。对敌人自然不用仁慈,纵然是姑母,那毕竟也是李家人,他们的争斗是李家自己的事情,攘外必先安内,但在外力倾辄之下内部也不得不抱成一团共同抵外……悭臾的话给了他一点信心的种子,至于如何决断——那就要看他如何思想的了。

头顶附上有些凉意的温度,轻轻揉乱了梳的整齐的发冠。

“什么嘛~还是小孩子一个啊。”悭臾轻笑起来,“就算说得狠辣,你还是不忍心吧?”

“……小的时候,韦后……叔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李隆基垂下眼帘,记忆中的叔母是个温柔的,笑起来像是木槿一样清芳的女子。但是……“父王已经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这是必须的。”

“人只要被爱过啊,就很难忘记了。”悭臾温柔的笑着,看到李隆基自我厌弃的神色,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软。用力的揉了揉他的头,虽然他这个样子这么做是有点奇怪……“不要太勉强自己啊……”

“月亮是不能成为太阳的,你决定做什么呢?”

“诶?”

李隆基看着面前比自己更加年轻的少年的面庞,仿佛看到半百的老者,以不疾不徐的口气训示。

“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做出选择是很难的事情。但是啊,对我们来讲一个人做了什么和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完全没


状态提示:84仙四--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