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鸢那夜被嗣王府王长史无意捡到,长时间淋雨,她和姐姐一样感染了风寒。
当时她以为自己会死,便求王长史将自己埋到母亲的坟边。李悕他们这才知道,她是李德裕的孙女。
嗣王府替她治病,讲了李德裕的不少好话,李悕更是把所有的错,都强加在当今皇帝身上。
雪鸢哪里分得清政治上的是非曲直,总之说祖君好的就是好人。
李悕告诉她,五月初五圣上要出宫,这是她接近圣上最好的机会。他们要给她砒霜,她却摇摇头说,自己有更隐蔽的毒药。
那就是她从姐姐的药柜里偷出来的那瓶毒药。
若她说自己是武阳嗣王派来的,只要查谁帮助她进宫的就可以了,这个答案虽然不惊喜,却也很正常。
可李雪鸢在崔瑾昀确认那个毒药瓶,却又没有揭发她身份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快意:
李雪晴本就该死,她还是了一族人,自己却还能独善其身,幻想着和这位崔公子双宿双栖。我为何要让她如意?
圣上本就猜到她是李悕安排的,对她有没有口供都无所谓,见她愿意说,他也就点头道:“好,朕答应你,等你死后,将你埋葬到你指定的地方。”
雪鸢对着圣上磕了一个响头,算是对他能完成自己心愿的报答。她直起身子,冷冷笑道:
“我本是李德裕的孙女,你害我祖君、祖母客死他乡,尸骨无法还乡,还害得我家破人亡,这毒,你吃得冤吗?”
圣上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下毒还有自己的原因。只听她继续说道:
“我和姐姐李雪晴,先后被崔药师带回药圃,我用的毒药,连太医令都不认得,那是因为,这药只有崔药师才有。
圣上,他明明认识我,可从头到尾也没有表露出来,您不觉得可疑吗?毒药,就是姐姐给我的!”
她指着崔瑾昀说完,又是一口血涌上来,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残留一道,顺着嘴角流下来。
血的红,刺激了圣上的瞳孔,他想象这是自己在吐最后一口血,狠声道:
“带李雪晴!”
李雪晴被带进殿的时候,圣上正在喝甘草汤。
看到地上跪着的崔公子,她惊诧万分,再一看,跪在崔公子身边的小宫女,竟是多日未见的李雪鸢,她更是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李雪晴,朕从未亏待过你,为何你还要毒害朕?”
“毒害?”
雪晴看了一眼面带冷笑的妹妹,猜到了事情原委,只是她不知道,妹妹居然能混进宫里给皇帝下毒。
“姐姐,崔公子的这个毒药,我就是从你手上得到的,你不会还想抵赖吧?”
雪晴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竟然看到了他们的药瓶:难怪崔公子也跪在地上。
李雪鸢看到她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仿佛又看到公主求救那天,不管自己怎么叫,她拖着伤腿,也要拼命往外走的背影。
李雪晴并不知道前面到底说了什么,崔公子又说了什么,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崔公子撇出去:
“崔公子的药是由我保管的,少了什么药,也是我的责任,与崔公子无关。虽然我没有给你药,但这瓶药,确实是我们的。”
“不是你给我的?”雪鸢的声音抬高得有些破音的怪:“你不是我祖君的孙女?祖君被害死你不恨?还是你贪图安逸,全然不将家族的生死放在心上?”
李雪晴无法回答。
圣上不用再问,冷冷道:“将李氏姊妹拖下去打死!”
“不!圣上!这毒药确实是我的,李雪晴保管药,可并不能证明毒药就一定是她给的。圣上,雪晴在宫中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从没有做过忤逆圣上的事,您不能因为李雪鸢的错,不分青红皂白,同样降罪于她......”
除了说药或者病,崔瑾昀还从未在圣上面前说过那么多话。
“崔大郎,你不要仗着你父亲是朕的重臣,朕又对你偏爱有加,就出来教朕应该如何做。”
太医令和太医正两人互相看看,一起跪在圣上面前,太医令道:
“圣上,崔药师与我二人为圣上诊病医病四年,他医者仁心,整个太医院有目共睹,我愿替他担保。您就看在他的师祖孙思邈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圣上并不想杀他,自己的毒还没解,杀了他,也找不到比他更懂药的人,何况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让崔相公有什么情绪。
李雪晴他认识多年,当年愿意留她一命,他还是相信她的。尤其是刚才李雪鸢的一串质问,他听出了泄愤的意思。
圣上看着他问道:“崔大郎,太医令愿替你担保,你用什么替李雪晴担保?”
“以臣项上人头。李雪晴该受的惩罚,臣愿意替她领罚。”崔瑾昀淡淡道。
李雪晴忙哭着阻拦道:“多谢陛下信我,丢失药品,我情愿受罚,崔公子是无辜的,不能打他!”
崔公子嘴里从不说,可他对自己的心意,雪晴早就明白,她怎么舍得让心爱的人替自己受罪?
圣上给他们左一句右一句也乏了,挥挥手说:“李雪鸢杖毙。李雪晴和崔瑾昀关入北司狱,择日再罚。”
李雪鸢“哼哼”的冷笑起来,继而将脸凑到姐姐面前媚笑道:
“这下,你可以和你的崔郎,在大狱里双宿双栖了!”
侍卫将她拖出大殿,突然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喊道:“圣上!圣上!你还没有问我要葬在哪里!圣上......”
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