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澜醒来的时候,是在郓王府的客房里。
郓王府不大,李温出宫开府的时候,刚好碰上郭太后闹跳楼,当晚人就没了。所以,他连开府典礼也没办成。
这也是大家觉得,他是个圣上不喜之晦气皇子的原因。
郭青澜坐起来抬眼一看,窗外正好有颗银杏树,这会儿正黄灿灿的,透着秋日亮而不热的阳光,仿佛每一片叶子,都欢欣鼓舞的冲着她喊:
主人!主人!
“郭娘子醒了?您的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桌上还有五贯钱,楠掌院说了,您用了早膳就走吧。”
进来一个婢女,嘴上说着,手里噼里啪啦,麻利的收拾着东西。
郭青澜心都凉了一半,弱弱的问道:“那......郎君说了什么?”
“郎君?您说的是郓王殿下吧?他什么也没说,一早进宫请安去了。”那婢女临走时笑道:“一会您走的时候叫我,我再进来收拾床。”
郭青澜咬着嘴唇,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早膳,眼里只有一个字:既然进来了,我绝不出去!
客房里只有普通梳洗用具,也没有专门给女子用的篦子、钗子,她却意外发现,屉子里放着玉屑面脂和甲煎唇脂。
她叹了口气,这些民间看不到的护面、护唇宝贝,在皇家就是寻常东西,做皇族就是能高人一等。
她仔细的洗了脸,梳了个简单的望仙髻。试了好几个位置,才将自己那支铜鎏金步摇,插得万种风情。
桌上插着一束新鲜的花,大概是房里有客人,婢女才刚添上的,都是王府院子里采来的,大大小小的各色菊花。
郭青澜挑了两朵黄色的扣子菊,掐了插在髻边,煞是明艳。
她满意的看着镜子里,模模糊糊的自己:李蝶儿就是嫉妒我比她美,才把我赶出宫。若是真让我做了她的陪嫁,她驸马恐怕连看都不会看她。
既然把我和我爹从乡下带到京城,既然要让我尝试过贵族生活,不管用什么方法,我绝不回头。
郭青澜住的这间客房,在王府的最外层,出门顺着门廊过去,就是府里有头脸的婢女住的房间。再隔着一扇门,就是阿楠、阿柏那些管事的侍卫、近卫住的地方。
她踏刚出门,在小院子里给花浇水的婢女就看见了,她笑道:“郭娘子走了?我领您出门。”
“啊,不,我还想去找昨天那两位小将军,我要……谢谢他们救了我的命。”
那婢女也没什么心眼,指指那扇门说:“您说的是楠掌院和柏侍卫吧?楠掌院出去了,柏侍卫带着侍卫们在习武呢。您过了那个门就能看到了。”
郭青澜慢慢走过去,她也不是真要去找阿柏,只是想拖延时间,王府那么大,她总会走迷路吧?等到那个婢女进屋收拾房间,她走了另一个方向。
郭娘子在郓王府处心积虑“迷路”的时候,李温在承欢殿里见到了妹妹和杨怀信。
“萧寒一问,那两个被他带回去的车夫,放出荐福寺后不久,在路上被人抢劫,争斗中都被人打死了。这四个人押的木材一定有问题,可查了府衙记录,并无建房报备。这么大车木材,就和这四个人一样消失了。”
李温也皱起了眉头:“棣王府和我府上,隔了两条街,我从不知道,棣王手下有这么位高人。要说武功厉害,武阳郡王手下倒是有两个,还替他干了不少坏事……”
“阿兄,这人就在藩篱坊,他口中说的’王爷’,我觉得可能就是棣王。鬼鬼祟祟,必然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李萱儿也不能说,前世父皇殡天前,只有十七皇叔进了紫宸殿。
“棣王?可他平时就是喝喝酒、写写诗,美人在侧、雅士相伴,他又没有儿子,要这皇位做什么?”
李温这么一说,李萱儿突然意识到,她这三位皇叔,年龄都在三十来岁,可都没有孩子。他们死后,王妃、侍妾都出了家。
“阿兄,皇叔们不是没有儿子,是没有子嗣。你认为……这正常吗?”
李温愣住了,他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天意,是圣意?
兄妹俩面面相觑,手心都有点冒冷汗:若是父皇所为,那他也太狠心了,表面做菩萨,背后做阎王,若这些皇叔反他,也可能是受不了他这样的控制手段。
杨怀信低着头,他想的是空宅墙角的那堆陈年木材。那车木材不可能凭空从世上消失,但却可能消失在时间里。
他抬头对郓王、公主说:“我想白日里到空宅去一趟,看看那堆旧木材,到底是不是旧的。值得用四条人命来封口的,绝不会是寻常之物。明明知道,却找不出来,我真不甘心。”
于公于私,他都不安心。
李萱儿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多一个人看,视角会不同。”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里面说不定有暗哨,要去,就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李温看着已经有他肩膀高的妹妹笑到:
“你就跟父皇、母妃说,你要挑一处做公主府,先修葺好,将来方便出嫁。”
李萱儿朝他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挑公主府,这是正经事,公主成年后就该这样做了。若是不满意,还要新建,那需要更多时间。所以圣上很快通知内侍省,派了个内侍省管事,陪着公主去长乐坊、藩篱坊看宅子。
公主当然要带几个参谋一起看。这些皇家府邸,外面相似,里面的园子却各有不同,这样四处逛逛,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