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宋大娘就早早带了几个得用的丫鬟、婆子,去了竹园。
小姐楚云兮,随后也带着大丫鬟春儿赶了过去。
所用马车、下人,全都要提前备好,越国公府是遭了难,可牌子没有倒,大小姐出行的排场可以从简,但总要有合用的人手跟着才是。
望着粼粼马车远去的影子,忙出了一身汗的贺管家长出了一口气。
昨日当着小姐的面,被姓韩的傻书生落了面皮,害怕因此恶了小姐,贺管家不得不尽心尽力,好好表现一番,争取保持个好印象。
只是这府中都快揭不开锅了,小姐竟然还有心思去竹园游乐,当真让人惋惜。
贺管家捶着水缸粗细的老腰,在李四的献媚声中,回了自己常呆的厢房,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前些日子还说要担起越国公府的担子,不会坠了越国公的牌子,现在如何?还不是无力回天,只想借游乐嬉戏逃避!
这楚家,必然是不行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掌家,早晚得出乱子!
越国公府,竹园。
宋大娘赶来的早,楚云兮到的时候,竹园里的丫鬟、仆人正在收拾东西。
这园子雅致清静,最难得的是空地颇大,正是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制糖工艺必须保密,园子里的下人就得迁走,做工的,另有他人。
上午时分,另一架外表低调,内饰奢华的马车也进了竹园。
马车上,有李记银号的标识,跟随的护卫、下人有十多个,排场不比楚云兮这个越国公千金差。
“采薇妹妹,多日不见,当真想煞姐姐了!”
楚云兮笑语盈盈,一双美目,透着欢喜。
“姐姐如今掌家,自然贵人事忙,哪里会想起我来?妹妹我想搭把手,占越国公府点便宜,姐姐却避之如虎,当真让人心酸。”
李采薇说着埋怨的话,娇俏的脸上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这姑娘,生了一张狐媚子脸,尖下巴、大眼仁,柳叶细眉、小嘴唇,不笑就能勾人,此时笑起来,眼睛自然的成了弯月,好似正在放电。
若是韩琛在此,肯定要喟叹一声:此女与我有缘!
按照现代的说法,这位采薇姑娘天生一张小三脸,男人见了,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收入房中。
李采薇乃是楚小姐的手帕交,两人自幼相识,情同姐妹。
楚家蒙难,楚云兮掌家之后,便少了来往,细算起来,姐妹两个得有小半年没有见过。
“妹妹莫要埋怨。”
楚云兮露出一丝苦笑,“原本以为,掌家不过柴米油盐,精打细算便可,谁知道竟有那么多门道,姐姐这些日子来,当真做了不少难。”
这番疲惫、凄苦的神态,只有在闺中密友的面前,才会显露。
李采薇当即心疼,赶紧说了些宽心的话。
楚小姐前些日子疏离,李采薇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
无非是楚家蒙难,生计艰辛,不愿让自己这个闺中密友难做。
说到底,还是前几代越国公留下的首尾,将家中能够发卖的产业、田地全都糟蹋个精光,偌大的楚家,竟然没了进项。
若是见面,难免会接受李家的帮扶,可楚云兮怕偿还不起,日子久了,恐让闺蜜做难。
今日相约,怕是楚姐姐已然撑不下去了,李采薇的荷包中,早早备下了三万两银票。
“咱们姐妹难得相见,不说这些恼人的话了,妹妹看看这个。”
说着,楚小姐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精巧纸包,打开之后,露出粒粒晶莹剔透的白砂糖。
“咦,姐姐这糖霜,为何与我家的不同?”
采薇姑娘心细如发,只一眼,就看出白砂糖的不同。
“这是我家韩郎……就是那个人,他做出来的,姐姐与你细细说来。”
……
韩琛带着冬儿和大牛,在外闲逛到了晌午。
宁波府繁华,但城却不大。
并非是韩琛以现代人的目光审视,有所偏差,而是受先天条件影响。
江南多水,丘陵也不少,想要寻到一片合适的巨大平地建城,极为困难。
多水,地下必然水脉丰富,城自然不能建在水脉交汇之处,挑挑拣拣,留给江南百姓建城的地方,就更少了。
所以,这里的城池往往不大。
加上纵观历史,外寇入侵多是自北而来,不管哪朝哪代,兴盛时,江南都是赋税米脂之地,没有外侵略的压力,当权者自然也就没了建城的动力。
同时,和地貌平坦的北方相比,江南的城池形状并不规则,多受地形限制,古代生产力低下,想要建成北方城池那般横平竖直,基本不可能。
宁波县城的城墙,破败不堪,已有数百年历史。
本应修缮,可大武立朝之前,乃是元蒙统治中原,更不可能让汉人建造、修缮城墙,而太祖皇帝陈友谅乃是自南方发兵,掀翻了元蒙,南方就是根据地,自然也用不着修建城池。
待到天下太平,城墙修与不修,也没甚差别了,劳民伤财搞那个作甚?
直到几十年前,倭寇横行,糜烂地方,众人这才想起城墙来。
可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的,待到倭寇被剿灭干净,便又无人提起这档子事来。
韩琛自然没有考古的心情,只觉得闲逛了一上午,腹中饥渴,要寻那酒肆用饭。
谁知兜兜转转,到了灵山保国寺。
保国寺香火鼎盛,香客云集,寺前的一条街上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