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李采薇李小姐便站在铜镜前发愁。
脸上的妆容,涂了抹去,抹去再涂,往往复复,捣鼓了好多次。
丫鬟有容在一旁看的暗自撇嘴,有心规劝几句,偏偏没法开口。
只是这般磨蹭,等下再挑选衣裳,怕是晌午才能出门了。
和韩相公合伙做生意,不知为何,李采薇鬼使神差的,没有通告楚小姐。
虽然不断对自己说,这般隐秘,也是为了琉璃生意不好让旁人知晓,可心底,总是免不了发虚。
身为李记商号未来的掌舵人,李采薇平日里很忙的。
东奔西跑就不提了,还有各式账目需要核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李采薇知道,这是奶奶有意历练自己。
若非是女儿身,怕是还要从小伙计做起,总要将家里的生意,上上下下都摸清了才是。
往日,李采薇也不曾觉得这般做,有什么不妥,反倒乐在其中。
可这些日子来,总觉事物繁杂,时间不够用。
丫鬟有容旁观者清,自是看出来,小姐有事没事,就要想往小王庄跑。
说什么制糖生意利润太厚,作坊刚刚建成,需要时刻盯着才安心。
全都是托词!
那小王庄如今,被改造成了制糖作坊,上上下下全是家中得用的忠心人手。
整个庄子,里里外外的防护,都快比得上紫禁城了,有什么不安心的?
那制糖本就没甚麻烦的,师傅们老老实实做工便是,几日下来,全都成了熟练的老手,压根不用人时时刻刻惦念着。
小姐心中所想,不定能遇到那韩相公。
可这才几天,就去了三趟,哪一回,也没见着那韩相公不是?
韩相公人家拎的很清,就是个坐吃红利的甩手掌柜,没事,怎会去戒备森严的小王庄瞎溜达?
听说那韩相公整日里,也是忙碌的很,庄子上动了土木,指定没心思理会小姐那点念头。
李采薇轻轻一叹,却是将脸上的妆容擦去,重新画了个淡淡的妆,又选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这才带着有容乘马车赶去小王庄。
在李小姐的催促下,小王庄建的火窑昨日已经成了,试火烘窑之后,已是能用了。
今日里,却是要让两名信得过的窑头烧制琉璃。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请韩相公前来指导,毕竟,方子是他出的,要烧琉璃,唤他过来,无论如何也说的过去……吧?
出门前,李采薇有心仔细打扮一番,却想到,自己和韩相公私下见面,哪怕是因为生意往来,也有不妥,如果再打扮的光彩四射……
哪怕下人们不会乱嚼舌根,可难免韩相公不会多想。
李小姐这番女儿家的心思,当真是不无为外人道。
只是,人都言说,女为悦己者容。
李小姐却是,想要打扮一番,都做不到,也够心酸的。
韩琛一早就带了大牛和冬儿出门。
如今有了马车,又是天气寒冷的,韩姑爷自然要乘车出行。
冬儿在车中小心伺候,欲言又止,小模样讨人喜欢。
“有事便说,姑爷我没那么大的规矩。”
韩琛看的有趣,就主动开口。
自上次夜袭失败之后,冬儿反倒变的拘谨了些。
韩琛自然无所谓,但为了不让小丫头产生什么误会,却是故意和从前一样,没有刻意的哄。
“姑爷,昨日里,春儿使人来找我了。”
冬儿咬了咬嘴唇,却是决定把话说与姑爷听,“小姐的姨母,那位姨奶奶前几日来探望,摆了好大的阵仗,带了许多人手,直接住进了越国公府里。”
韩琛一脸好奇,洗耳恭听。
却是不清楚,楚小姐的姨母走亲戚,跟自己有什么关碍?
倒是这位姨奶奶挺有胆识的。
要知道,自半年多前,越国公楚家遭了难,男丁死的一个不剩,除了那些孤女寡母无处可去,无人收留,只能全都住在越国公府外,其余的亲戚,却是不敢走动的。
这位姨奶奶,怕是半年多来,头一个主动探望楚小姐的亲戚吧?
见韩姑爷毫无反应,冬儿只得把春儿特意使人带来的消息说了。
原来,那罗沈氏在府里闹腾几日,本以为她要安稳下来,谁知道却自己去探看了打折腿养伤的贺管家。
当即,罗沈氏要为贺管家撑腰,跳脚骂了些疯话,言说要拿韩琛回去,治罪行家法。
为此,楚小姐已经和那位姨母扯下了面皮,冷言冷语说了一回。
本来,这事楚小姐是不愿让韩琛知道的。
可春儿留了个心眼,生怕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姨母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来,偷偷使人把消息传给了冬儿。
所求的,也不过是冬儿在一旁提点,罗沈氏真有派人来大王庄闹,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只不过,春儿没想到,才刚把靠身文书交到韩姑爷手里没几天,冬儿这小丫头,就彻底倒向了韩琛。
这番话,只是预防针,便是春儿自己,也不相信罗沈氏会寻到大王庄闹腾。
更多的用意,却是让冬儿时刻注意,若是韩姑爷有回越国公府的意思,从旁劝阻即可,不让双方碰面,自然就不会有事端。
说白了,罗沈氏终究是楚云兮的长辈,直接撕破脸赶出家门,是不可能的,但事情被韩琛知道,未免生出隔阂,坏了两人的感情。
冬儿将事情说了个详细,又将楚小姐的难处,以及对她和韩姑关系的担心,也都说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