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便急忙起身穿戴梳洗,往静鹤堂那边去。
年纪大的人睡眠就少了,老夫人也起的十分早,只是没有派人去明德堂那边看看,如今谢昭已经娶妻,这些事情该放手的也要放手了。
“以后他朝会的日子,你就过来我这边用早膳,也算是陪陪我老人家。”老夫人只笑着开口道。
静姝点了点头,回道:“平常母亲若是想要人陪了,只管吩咐丫鬟把我们的早膳送过来,我跟相公一起过来陪您,人多吃起来热闹。”
当着谢昭的面儿,静姝还没喊过他一声相公呢,只是……在外人跟前,她总不能“他啊他啊”的称呼,肯定是要有尊称的。
但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感到羞涩,从前喊“先生”的时候,明明是那么自然的。
谢老夫人看在眼底笑在心底,一叠声道:“我知道了。”
老夫人这边也预备着酥酪……想来是谢昭嘱咐过的。
丫鬟很自然就送到了她的跟前,现蒸的酥酪热腾腾的,冒着香甜的气息,上头点缀着洁白的杏仁片,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静姝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谢老夫人看着她笑道:“吃吧,牛乳最是养人,我如今这把年纪了,每天还是要喝上一盏的。”
用过了早膳,老夫人便去了小佛堂念经。
这几日府上没有什么事情,静姝仍旧研究昨日的系谱,正看到魏国公府魏家。原来魏家曾经有一个老姑奶奶嫁到过谢家来,因此两家关系也算走的很近,只是后来魏家去了大同之后,两家的走动才少了许多。
后来魏家虽然回了京城,但谢首辅去世,谢家又不如从前了,两家的关系也就淡了不少。
这次她和谢昭成亲,魏家好像也有人过来,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魏明瑛和萧景行的婚期也近在眼前了,想来魏家最近也很忙碌。
静姝看累了,正打算合上书休息一会儿,却听门外有婆子进来传话道:“夫人,魏国公府的魏姑娘来了,说是来拜见夫人您的。”
魏明瑛怎么会过来?
静姝稍稍一愣,方才的困意一下子就没了,只放下了书道:“你先请她去清晖堂坐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就过去。”
清晖堂是外院会客的地方,魏明瑛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必定是要以礼相待的。在家穿得随便,她还要回明德堂换一身见客的衣裳。
魏明瑛坐在清晖堂中,手边是丫鬟送来的热茶,她站起来,看着堂前挂着的《落日桑榆图》,画幅的左下角,姜太公垂钩独钓,等候远道而来的周文王。
谢家外院正厅上挂的画,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那时候她还小,并不懂这幅画的意思,别人家的客厅,不是挂着富贵的牡丹图,就是群山松柏、紫气东来,只有谢家挂的是落日,这实在很难不让人奇怪。
那时候谢昭便告诉她,姜太公遇上周文王的时候,已是古稀之年了,但他还是雄韬伟略、文治武功,成为三代宰辅。
一个人,无论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他还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这句话魏明瑛一直都记得,可她现在却没有什么希望了。
她从小清高孤傲,只想嫁一个配得上自己的如意郎君,现在那个人虽然在身份上能配上自己,可……他却不喜欢自己,甚至在定下亲事之后,还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让自己颜面扫尽。
而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如今却嫁给了她曾经爱慕过的人,过着让她羡慕的日子。
魏明瑛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人生,她竟然没有办法反抗,她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仍旧嫁给萧景行,跟他做一世的夫妻。
魏明瑛握紧了拳头,贝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她恨这个世道,这个命运不公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