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是即将登基的君主,是整个国王名义上的主人,已不再是小时候的玩伴。
他依旧是他,但他已经不仅仅是他了。
拉克丝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她依旧用另一只手反过来握住盖伦的手腕,道:“哥哥,那些法师是无辜的啊!甚至刺杀国王的人都未必是法师。
若是全国加大对法师的盘查力度,会让民众误以为英勇之厅的祸端也与城中的法师脱不开关系。
将他们登记在册,等于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那些无辜的法师将会受到整个王国的摒弃,他们将承担他们不应有的罪名。”
感受到拉克丝的手因情绪的波动而在不停地颤抖,盖伦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是国王的命令!而我也参与了这项行动……”
“可这丝毫没有正义可言!你为什么会参与这种事,你不像是我认识的盖伦哥哥。”拉克丝甩开盖伦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怒意。
盖伦双手握着拳,欲言又止,身体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法师,他也知道拉克丝将塞拉斯放走之后,以及塞拉斯的逃脱迟早会引得搜魔人的注意。
想要保全妹妹唯一的方式,就是加入“正义”一方去对抗象征着“邪恶”染魔者。
盖伦默默地转过身,而后背对这拉克丝说道:“我会尝试向嘉文四世提议,让他发布公告,给王国中的染……法师,应有的名誉。”
说罢,盖伦便翻身上马,向黎明城堡的方向赶去。
公平?正义?
对于宣誓效忠于王室的他而言,到底什么才是公正呢?
夹在妹妹和王室之间,正义和忠诚之间的他左右为难。
……
禁魔石中。
祝平用手指摩擦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之中:
‘之前我阻拦了塞拉斯入侵皇宫,给德玛西亚的火药桶浇了一盆冷水,顺便用拉克丝当侦探的方式,将德玛西亚矛盾的火苗引到在场的贵族阶级中。
然而,提亚娜·冕卫马上带来一个替罪羊,她的反应速度似乎惊人的快,难道说,她在房间中安装上了窃听器,亦或者是她的法师能力偏向于侦察?
如果她正是幕后之人,那么她倒是一位颇有手段的执棋者!
在嘉文皇子对染魔者的态度暧昧期间,她当机立断选择将塞拉斯放出来,毁掉了英勇之厅,借此成功激起民愤,以及来弥补塞拉斯没能攻入宫城的意外……’
祝平微微勾起嘴角,虽然这位幕后之人用一步棋便将他落下的棋子吃掉了大半,让他的计划遭遇阻挠。
但这样才有意思!
不是吗?
很少没有遇到具有挑战性的对手了……祝平的意识从禁魔石中渗透而出。
他换上一副闷闷的憨厚的语气对拉克丝说道:“德玛西亚王国的普通人对暴露身份的法师态度可不太友善啊!
尽管你的哥哥会申请嘉文四世给予国内法师应有的荣誉,但只要他们的身份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中,这些法师依旧是被全民排挤的对象。”
祝平清楚,即便是嘉文四世同意了盖伦的提议,将逃亡法师和普通人法师拆分开,防止民众将怒火转交到法师的身上。
但此举必然收效寥寥。
在民众的眼中,法师是染魔者,既然是已然是恶魔的使徒,那讨论这些染魔者是好是坏还有用吗?
即便做了成千上万的好事,一个染魔者的标签也足以将这个“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至于理由,进门时,迈错了脚……这个理由就足够充分了。
这就是现实!
拉克丝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双手紧紧握着小拳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才能让这些无辜者免受灾祸?”
“想要成就大事,首先,要将所有能够拉拢的人都变成朋友!”祝平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
雄都的主街道从黎明堡蔓延而出,直达都城外围,笔直且宽阔,足足能容纳四辆马车并行,地面上铺就着青灰色的石块。
嘉文四世站在道路的尽头,黎明堡的高台上,住在主城区的富民跪在街道两旁,为仁慈的老国王嘉文三世送上最后一程。
待仪式举行完毕之后,嘉文四世眼中的悲伤悉数被怒火覆盖,他转过身,迈过高高的台阶,龙行虎步地向被毁坏的正义之厅走去。
就在这时,盖伦小步跑了过来,跟在嘉文的身后,道:“很多染魔者并没有作恶,将他们记录在册,会让民众误以为他们也是罪犯,是否需要张贴公告去澄清此事。”
“不需要!”
嘉文四世掠过停留在原地的盖伦,缓缓走到被魔法砸掉半张靠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声音如机械一般毫无感情道:“染魔者是一切的灾祸的来源!他们理应受到管控!”
盖伦缓缓低下头,半跪在地面上,嘴里吐出一道单词:“是!”
……
雄都的居民街道与主街道完全不同,这里狭窄且逼仄,一条路上往往只能勉强容纳一辆马车通过。
在无数不多的几条宽敞路上,道路两旁横着几架载满了瓜果蔬菜的木板车,摊贩裹着厚实的棉袄时不时叫卖一声。
今日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除了零星几位匆忙行走的路人外,满城都是身着蓝色披肩,脸上扣着半扇金属面具的搜魔,
他们手持武器在挨家挨户的盘查。
时不时会吹响哨子,哨声响起之后,在门窗上都焊接着钢铁和禁魔石的马车匆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