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怎么不说话?”
盛如意走到盛明歌近前,盛明歌着一身鲜红锦裙,臂间挽着条颜色比红次之的薄纱罗,乌发如瀑,艳光四射,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其容貌自不必说,然而,此刻她脸色苍白,纵然让人心生爱怜,却也暴.露了她的心绪不宁。
盛如意也是位美人,她双目如清水浮莲,比起盛明歌外放的光芒,她更如一块冷玉。美人冷淡,话语却低缓有力,使人不容忽视:“二姐,花嬷嬷月例究竟是多少,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银子给粉黛来陷害我?如果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么,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又为何和二姐你从宣平候府带来的银子一模一样?”
在今日之前,盛明歌从来都不知道,言语真真能杀人。她更没想到,不过是收拾一个庶女,都会危及己身。
盛明歌嘴唇嗫嚅着,按着额头思考怎么应对盛如意的话。盛如意可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二姐,我问一句花嬷嬷的月例多少,也值得二姐去想半天吗?二姐怎么像是隐瞒了什么一样心绪不宁?”
盛明歌白了一张脸,她怎么敢回答?偷窃贡品是死罪!她生怕回答出错,只端着自己嫡女的架势:“你放肆……”
她还以为这是在宣平候府内,她是金尊玉贵的嫡女,庶女受了再多气也得忍着,如果反抗就是不知尊卑。可是,现下在太子府内,以德喜总管为首,全用狐疑的眼神望着盛明歌。
显然要盛明歌说个清楚。
现在是在查案,查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后宅那起子你多一个簪子,我少一个簪子的事儿了。难道你是嫡女,难道就能比庶女多些特权?就能陷害完庶女后,还要庶女感激你的计划不周祥,没害到她?
所有看出盛明歌不对劲儿的人都在心中对她有些不屑。盛明歌感知到四周传来的视线,那染着牡丹花的指甲都快被自己掐断。
“二姐,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私自偷窃贡品,再嫁祸他人,加上对主子不敬,这些罪名摞起来,可足够让花嬷嬷在遭受千刀万剐的极刑之前再被其余刑罚惩罚个遍,她的十指会被夹棍生生夹断,血流如注,她的背会被打得鲜血淋漓,等到了遭受极刑那天,刽子手还会一寸寸剥开她身上的皮肤……”
盛如意盯着盛明歌道。
这是在攻心,从盛明歌的举动中,盛如意看出她和那花嬷嬷感情甚笃,所以,她便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盛明歌。
盛明歌浑身摇摇欲坠,绝艳的脸惨白无比,只想往后退去。
她的心理防线快撑不住了。
盛如意还要再说话,忽而,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明歌。”
这声音中气十足,既不带着盛气凌人之感,又不显得没有气势,正是久居高位者、浸淫在权力之中的人才有的气度。
盛如意抬眸看向来人,来人看起来已入中年,但保养得当,颈部眼部没有一丝皱纹,只有略松弛的面部肌肉和垂下去的眼,能看出她的年纪。她身上的衣着不若盛明歌那样明艳外放,哪怕是锦缎上的花纹也是暗彩,但光是耳上手上戴的色泽上好的红宝石,就知道她的奢华。
此人正是盛明歌的生身母亲,盛如意的嫡母——宣平候夫人。
盛明歌心知肚明,客住在太子府的宣平候夫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是因她之前将自己看成了拿给她女儿练本事的垫脚石。不过没想到的是,她这个垫脚石锋利硌脚,差点戳了看得跟宝贝珠子一样的侯夫人当即便坐不住,要来救人。
莺儿一阵紧张,担心侯夫人给盛如意脸色看。
盛如意却快速行礼,动作自然得体,挑不出一丝错处儿:“母亲。”
候夫人含笑地搀起盛如意:“好孩子,怎么那么多礼。”
盛如意未被侯夫人的笑迷惑,她知道,比起冲动易怒的盛明歌,这位侯夫人才是谈笑间杀人于无形的高手。
侯夫人面上的笑意维持不过一瞬,唇角立刻垮了下去,带着渗人的怒气,只是这怒气是对着盛明歌:“明歌,我给你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对下人太好,太纵容她们,你就是听不进去娘的话。”
她细眉一竖,指着跪在地上的花嬷嬷:“你再宠花嬷嬷,她也是奴婢,你是主子,你怎能叫她一直管着你的银钱,以至于现在她偷了你的银钱去做下这等恶事!”
果然,侯夫人几句话就把忠心耿耿的花嬷嬷说成了一个背主的奴婢,一切都是花嬷嬷做的,和盛明歌没有关系。
侯夫人沉声对德喜总管道:“总管,你可彻查,我女儿虽然不成才,也不是那等奸滑之人。我女儿身边的奴婢们都知道她宠花嬷嬷。我这女儿虽然千尊万贵教养大,银钱珠宝,什么都先给她使,但她从不好那些财物,自己的什么东西都给花嬷嬷管着,总管要是不信,就盘问那几个丫头吧。”
德喜总管已然对着候夫人见礼,候夫人只平易近人地半受,她指着盛明歌那些丫鬟:“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总管。”
盛明歌其余丫鬟们以后可都要回宣平候府过日子,见状都道:“小姐的财物,向来由花嬷嬷管。”一个丫鬟更是胆大心细,加了一句:“我们这些日子都没见过小姐吩咐花嬷嬷用银子。”
言下之意,就是一切糟心事儿都是花嬷嬷所做。尊贵、善良、美丽的侯府嫡女盛明歌怎会有那样恶毒的心肠?
盛如意早知这世间事是不讲道理情义的,譬如那花嬷嬷,才生了救主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