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落深秋玉露生寒,花败九旬落叶凌乱
西风叠凛伊人宿荒,凝霜未寒烟云荏苒
断魂幽歌不再复还,悲鸣之殇其等何难……
……
闾相的眼皮异常沉重,如久年未启,锈死的两扇青铜门,她使出洪荒之力勉强张了条缝隙
光透进门内,驱赶走边边角角混沌不羁的诡异黑暗,满目的彤色,惨红惨红的,遍野。
她转了转眼珠子,并使命眨了眨……
还未明了这通眼的红色,仓踉间,耳膜传入一串尖利高亢直透脑仁的“吸溜溜”的嘶鸣,鼻子嗅到清新的泥土夹杂些芬芳之气息
颊面被一个喷着热气带着浓重青草味道的东西不停在拱着,方才的鸣叫就是它发出的……
闾相活动了四肢,撑地试图坐起来。
手下冰凉凉湿哒哒的流水,一动脆生生碰响的鹅卵石。
她坐了起来……
大片的陆野,却不见海水,她此时坐在浅浅的,经年流淌在铺满大大小小鹅卵石河床的小溪边上
一匹“踏踏踏”围着她不停嘶鸣的四蹄雪白,通体枣红的马。
一尽地广阔,周围青草戚戚,野花馥郁,远方地平线上斜阳血红,染彻了整个宇宙。
草原?
骏马?
河床溪水?
我,这是在做梦吧,梦若仙境,异像丛生。
她慌乱狐疑。
……
闾相没理会马儿对她热情地嗅拱,竭力在脑子里搜籍。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没用半盏茶的工夫,支支片片的,她总算忆了起来……
渡轮上,坠海……
流年不顺,再过5个月,自己才满正二十岁,却命犯黑煞,陨落大洋……
想起生着一付绝世皮囊的人渣煞星,闾相恨不得将其捉住碎尸万断,喂了王八,都不解心头之愤。
煞星再一次故技重演,夺了她的手机,硬生生把渡轮才踩翻了(当然,光他们万压不翻渡轮),他和她双双落入了咆啸的印度洋。
……
下了飞机,她执拗地不让姨夫来接,独自坐渡轮去最大岛小姨家。
因为飞机上没睡好,一上渡轮,她找了个角落迷糊着了
醒来之时,海程过半,起风了,海浪有些大。
走到二层的甲板上,渡轮四周大大小小的鸥鸟们上下翻飞,趁着蔚蓝的海,画儿一般迷人。
闾相举起手机对着鸥鸟们不断取景拍照,正当她调焦距的时候。
手机又凭地消失,被人抢了!
再看去,一枚帅得不可方物,浓黑头发被海风撩拨得肆意荡漾,剑眉下细长的一双星目却溢满了不善,黑色口罩随风摆吊在一侧耳根的家伙。
冤家路窄!
庐山真面目倒是不出所料,皮囊乃上等货色,可这心灵就不必提了。
没等受害人发难,恶人先告状了:“你说不是跟踪我,怎么又在这儿偷拍我?”
此海是你开?此船你是载?
她愤然。
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辩解的呢?拿回手机,远离他,平安到小姨家。
闾相二话不想说,伸手夺手机。
他把她的手机左手倒右手:“删掉照片!!!!你删还是我删?”
灾难就那个时刻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们
她和煞星抵着护栏死命夺抢手机之际,突然,船舷极速下沉,没容他们作出反应,人齐齐坠入海中……
她不知道渡轮是怎么倾覆的……
记忆嘎然而止……
续接的就是现在
……
被海水冲上岸的?
抑或是顺着海流冲到了溪流?
被渔人救下?救命恩人何在?
煞星呢?分明是和他一同坠海的……
渡轮上的其他人呢?
四野苍茫,寂静如斯,全无他人在场。
……
挣着站起来后,她的脑袋“嗡”地炸窝了。
视线不对头,闾相本尊身高1,现下,似乎矮了不少。
低头再看,心都停跳了,身上禁不住抖个不停,本来湿辘辘的身体更加冰寒。
她的身量只有十一、二岁孩子般,160,只下不上的样子,手、脚都缩了一圈儿。
不光尺寸不对,连衣服也变了。
一袭象牙色的双层锦缎的束腰袍子,脚上一双小巧精到的云靴。
真的疯了,此身子非彼身子!!!!!
闾相直直跌坐回水里,全然不顾被卵石硌得生痛的屁股,木然呆望着那抹邪恶的血阳。
她想大哭,大叫大喊,抓狂……
此时,父亲和霍霍结婚根本不是个事儿,她想立即回去祝福他们,她一定会好好和他们相处,休学了,给他们当保姆都成。
绝望,她要疯了……
眼泪扑簌簌地没有目标地瞎掉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马儿“咴儿咴儿”空灵的悲鸣把她死寂的状态中唤出。
她不得不集中起散乱的神识重新思考……
自己的身体哪去了?单单留下些记忆来折磨人。
移花接木……这是谁干的?
兀自摸了下脑袋,竟摸到一手粘呼呼的液体。
血!!!
陌生的小脑袋开瓢儿了,咕咕地渗血
不过,仅仅皮外伤,哪有什么手术切口。
她极度不喜欢这具新躯壳,本不想管它。
想了想,唉,活着才是王道,不能轻易损环她。
于是她摸遍周身,寻出一条雪白丝布,姑且做绷带用吧。
她打量着眼前这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