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京城里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来。
明日是元宵,不过人们的兴致却是高涨的,即使这之前,已经热热闹闹了好些天。
东西两市,街市花灯如昼。
宁澜拉着宁泽在浮浮人海之中慢慢走着,感觉自己多年以来,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过。
远离了宫中是非曲直的纷纷杂杂,唯有在自己至亲面前,才能够全然没有防备的做回自己。
当然,也许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宁渊没有跟着他们。
想起这事宁澜便觉得好笑,因为难得出宫出宫又更是难得遇到佳节,宁泽也早早的回了家,一定要撺掇着宁澜去看花灯。宁澜想想时机的确是难得,虽然一直在京城中,可是她倒是从未有过这样的闲情。
七岁之前还太小,家中规矩又多,哪里会容得她出门?七岁之后十二岁以前,每日里要为生计而担忧,更是不会有心情。
宁澜知道宁泽其实是想借故不看书,不过并不苛责,只是摸摸宁泽的头叹气——明知道他们一家不可能通过科举晋身,可是邵氏、宁渊还有自己还是执着地强求宁泽,即使是宁家的长辈连累了他们,他们却还是不愿让宁家蒙羞。
宁澜体谅宁泽小小年纪便要被学业折磨,不过是小小请求,又怎么忍心拒绝。
原以为邵氏不会答应,邵氏倒是没有什么微词,若是以前,自己的孩子想着出门,按照她多年所习惯的礼节来说是不被允许的,可是邵氏体谅自己的孩子跟着自己多年受苦,宁泽每日苦读已是很累,宁澜更是难得出宫一趟,只要能让自己孩子高兴的事儿,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十分乐于送上,何况不过是这等小事而已。所以只是叮嘱着宁泽要小心护着宁澜便没说什么。
宁渊脸色却不是很好。
依着他的性子,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反对,不过他却也的确反对了——因为先前和佘曼妮的约定,此刻他不得不离开不能护着自己弟弟妹妹,所以此时心中十分的不情愿和十分的不放心。
宁泽和宁澜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放人,指天发誓两人会小心不会走散不会出事,宁渊这才十分不情愿地点头,毕竟他也的确不愿意扫两人的兴致,却还是反反复复叮嘱了好一会方才走了。
宁澜和宁泽摸摸额角,相视而笑——宁渊比邵氏还要难对付呢。
宁泽正是少年的性子,拉着宁澜总想着要往热闹的人群里跑,宁澜虽然要小心防着不要与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却也只是笑着跟在宁泽身后,并不打扰他的兴致。
元宵的花灯,少不了的节目是猜灯谜,宁泽一心一意想着要赢了几盏花灯给宁澜高兴高兴,因此绞尽脑汁想着谜底。
宁澜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却也不愿拂了他的心意,因此只是笑着在一旁等候着。
远远望去,花灯高挂在道路两旁,远远的,连成一线,宁澜其实并不喜欢热闹,因此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想着要拉着宁泽离开,一回头,却看不见宁泽的身影。
她的心顿时有那么一瞬的停滞,随即慌乱起来,可是满目的人群,哪里还能看到宁泽的身影?
此时顾不得其他,宁澜急急忙忙往人群中挤去,想从中找到宁泽,只是人那么多,宁泽身形又小,哪里找得到。
她出来之前,未料到会这样,满心满脑想着宁泽是不是被人掳走了,心中着急,更是觉得手足无措。
“这不是宁护卫的妹妹吗?”
宁澜身前突然站了一个人,听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只是那女子的脸掩在帷帽之后,看不真切。
“我就说这东西碍事吧,”那女子小声抱怨了一些,顺手把眼前的面纱撩开,偏着头看着宁澜:“你在这里做什么?宁护卫呢,怎么没有跟着你?我看你那哥哥可不是这么放心你一人在外的人。”虽然和宁渊并没有过多接触,宇文冬却是一语中的,把宁渊那个紧张自己妹子的心看了个透彻。
宁澜见是宇文冬,连忙想要行礼,宇文冬却是拦下了她:“别,我可不想让人侧目。”
宁澜只好微微点了点头行礼,面上却是越发的焦急。
宇文冬把自己的脸遮住,向前近了她:“怎么了?”
“没事。”宁澜虽然着急,可是并不想和宇文冬过多纠缠,因而道:“奴婢还有事先走了,郡主且尽兴。”
宇文冬跺了跺脚:“说没事又说有事要走,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宁澜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请罪:“郡主请息怒,奴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微微一叹。
“你看起来明明就是有事!”宇文冬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宁澜躲过,对于宁澜连忙把自己手抽回并请罪的行为似乎有些不满,昂了头道:“你是打算欺瞒我吗?”
宁澜叹气,虽然宇文冬并不是宫中的人,可是得罪了毕竟也不好,只好诚实地道:“奴婢与弟弟走散了,急着要去寻,故而不能服侍郡主了,还请郡主恕罪。”
“我可不是想着要欺负你才过来的!”宇文冬又跺了跺脚,声音有些委屈:“我……不过是想帮帮你……”
宁澜无奈,不好说什么,宇文冬却是把自己身后跟着的人叫过来:“把你弟弟的样貌衣着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帮忙找。”
宁澜有些讶异,不过有人帮忙自然不会拒绝,因此立即仔仔细细地向宇文冬身边的人把宁泽的身量衣着样貌描绘了一番,又向那些人连连道谢,转过来向宇文冬谢恩。
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