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座座宫殿,穿过半座皇宫,终于抵达摘星台。
摘星台高近二十米,原是先帝为了讨好一位爱妃所建。先帝归天后,再没什么举手摘星的浪漫之举,此处变成了登高望远、闲情饮酒品茶之所。
韶音扶着大宫女绿意的手,拾阶而上。
时值午后,光线温暖而没有风,她一口气登上近二十米的高台,浑身有些热意。
她扶着绿意的手,走向台榭中雅坐的年轻英俊男子。
“皇上。”
大梁国皇上洛玄墨,今年二十有四,生得高大英武,挺拔伟岸。
此刻坐在台榭中,随意执杯饮茶,便显得气宇轩昂,英姿不凡。
“皇后来了。”他抬头看过来,凌厉的眉眼瞬间一转,露出一个柔情笑容,“来,到朕身边。”
韶音放开了绿意的手,朝他身边走去。
在男人对面的蒲团上跪坐下。
绿意挽袖执壶,往她身前的白玉杯中注满碧绿茶汤。
“退下。”洛玄墨对她挥了挥手。
绿意起身行礼:“是,奴婢告退。”
退至台榭外头,低眉垂眼,静候差遣。
谁知,洛玄墨拧眉不悦,看向跟随韶音上来的宫人们道:“都下去,此处不用你们,朕与皇后闲情雅致,莫要搅了兴致。”
韶音意外看向他,眉头微挑压下眼中的波澜,示意绿意等人退下。
“皇上今日怎么有闲情雅致?”
洛玄墨看着自己的皇后。她生着一张端庄柔静的面孔,眸光盈盈如秋水,让人不禁卸下心防。
“自从朕登基后,日日陷入繁杂宫务中,已经许久不曾享受到这般清静了。”他感慨一声,“朕登基不过两年,感觉已经过去十年八年一般。”
韶音便轻轻地笑起来:“皇上很怀念从前的日子?”
“很是怀念。”他由衷点头,“做皇子没什么不好,倒是被推到这个位子上,实在是……”
他以手支额,露出头痛苦笑。
韶音神色不改,从容地抿了口茶。
呵,这不是矫情吗?
当年他百般诚恳,求娶了大将军嫡女、文渊阁大学士的外甥女的她,获得绵绵不绝的支持,这才能暗中搞掉太子,又弄废了三皇子,以至于成年的兄弟中再没有匹敌之人,被先帝钦定为继承人。
现在他说他后悔了?
贱人就是矫情。
“为了天下百姓,皇上辛苦些吧。”韶音面上一片温柔,嘴角甚至含着浅浅的怜惜。
她的人设就是温良恭俭的贤后。
洛玄墨看在眼中,不禁动容,胸腔起伏都激烈几分,正要紧握她的手掌,但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神情瞬间转暗,沉沉发出一声:“哼!”
韶音讶然:“皇上?”
洛玄墨紧抿薄唇,面色已经落下来。
忽然,他起身向台榭外走去,大步疾行,径直走到高台边缘。
双手负在背后,抬头看向远方,留下一道雄心壮志、充满抱负的背影。
韶音不知他忽然装什么大瓣蒜,但他起来了,她便不好再坐。
遂也起身,缓缓走至他身边。
“皇上这是怎么了?”她状若关切地道。
洛玄墨望着开阔的远处,将一座座恢弘宫殿收入眼底,面容郁郁:“还不是那群老东西?”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烦闷:“欺我登基不久,手中无权,处处敷衍!”
口吻充满厌恶,甚至负在身后的手都紧紧攥成拳头,神情愤懑。
韶音觑他一眼。
“皇上别心急,再等等,会好起来的。”她不走心地劝道。
“朕想要削弱世家势力和地方兵权!”洛玄墨面容绷紧,语气不满,显然心急得很,“只可惜,并无由头!”
他偏头看向她,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目的:“不如,明日上朝,让岳父交出兵符,率先投诚,给其他人做一个榜样,音音意下如何?”
韶音讶异地看向他。
偏头看了看蔚蓝如洗的碧空,抬手指了指,柔声说道:“皇上,天还亮着呢。”
醒醒,别做梦了。
洛玄墨愕然。
他的皇后最温柔体贴也不过了,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今日怎么……
连系统都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翻脸啦?”
顿了顿,不等韶音回答便道:“翻脸就翻脸吧,反正你就要领盒饭了,不用再哄着他,告诉他在想屁吃!”
临近任务结束,向来严苛的系统都变宽容了。
韶音没理它。
只听洛玄墨换了副嘴脸,叹着气为难的道:“音音,朕也是没办法。”
他一手按在她肩头,情深意重又带了几分落拓地道:“朕满腔雄心壮志,苦无入手处。你我夫妻一体,朕以为你会懂的,谁能想到如今连你也变了。”
“朕知道,你是担心岳父。但你是朕的皇后,我们一路辛苦走来,情比金坚。岳父失了兵权,朕只会更加敬他爱你。”
“况且,希儿总会长大,待我百年之后,希儿继位,他岂会不担心外戚?”他语重心长地道,“早晚要为希儿铺平这条路,赶早不赶晚,对不对?”
韶音:“……”
希儿是她的儿子。剧本中,他可没有继位。
不仅如此,他还跛了一条腿,成全了狗男女的儿子。
想到这里,又有些生气了。
她聪明孝顺,秉性纯良的儿子,从未作恶,而且还舍身救了自己的手足,结果回报他的却是跛脚、被废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