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料想关新妍心情平复了,靖王以指节轻扣窗棂,等了一会儿,窗扇纹丝未动,靖王气馁,准备翻身上屋睡觉去。
方要挪身,听见里边传出响动,心头一喜,稳稳实实坐着,候着。
窗子开启,关新妍先见着面前抻过来一盘子形状规整的蟹黄、蟹肉,随后瞧见靖王烁亮满含期待的双眸。
“趁热吃,刚剥好的。”靖王诚挚道。
关新妍垂首睇视鼻下醇香馥郁的金泽腴膏,过了片刻,雍容典雅地抬起纤纤玉手,拈起盘子边上的细长竹签,戳了块油亮的蟹黄递进嘴里,轻嚼慢咽。
靖王眼笑眉舒,看关新妍吃的怡悦,比自己吃了凤髓龙肝还满足。看着那樱桃般红润纤巧的唇瓣轻轻龛合,纯然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景致,一辈子也看不够。
“我要喝椰汁。”小嘴轻声逸出几个字。
靖王忙不迭应声:“好,我这便去取。”将盘子放在窗台上,身形一恍消失无踪。
一个时辰之后,靖王果真拿了两个椰子回来,用匕首将椰子破开一个洞,放入一根竹管,随即一手托着椰子,一手敲窗。
窗扇呼啦一声开启,关新妍料想靖王不可能买到椰子,早已准备好一肚子说辞,见到靖王方要发难,一只又大又圆的椰子适时出现在眼前。
惊诧半秒,随即悄然藏起所有情绪和未出口的话语,正好口渴,低头就着某人的手捏起竹管闲适地啜饮甘甜的汁液。
正喝得爽心悦意的时候,身后门板突然被人撞开,同时,清曼的声音传来:“三姐,睡了吗?”
关新妍惊得浑身寒毛倒竖,怕清曼发现窗外的秘密,顾不得自己连声呛咳,手忙脚乱关窗。窗扇在暴力合上之际外边发出一声短促隐忍的闷哼声。
关新妍顾不得探究外面的情状,匆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转过身来,一副从容优雅的姿态,对着清曼轻蹙眉头,淡声道:“怎地越大越没规矩了?冒冒失失的,哪有半点女孩儿家温柔贤淑的样子。”
“嘻嘻,在三姐面前就不装样了,反正我什么德行三姐最是清楚。”清曼说着蹦跳着往窗口奔来。
关新妍迎上去扳住清曼双肩,一使劲给她转了个一佰八十度,继而推向桌边,同时声道:“有话坐下来说,要找吃的去储物柜。”
“等会儿,三姐,我去看看窗子外头,方才好似听见猫叫。”清曼极力要扭转身子,被关新妍扣得死死的。
“哪有猫叫,是风吹得树叶呜呖作响。”说话间,关新妍将清曼强按在了凳子上,自已也随之坐下来,执壶倒水,喝水清嗓。
“不是!三姐,这段时日,晚上总有猫儿、狗儿弄出响动,你没听见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猫,整晚地踏屋弄瓦,扰人好梦,想来是只燥亢郁烦、发情的野猫。”
“噗——咳,咳,咳……”关新妍一口水一丝儿没浪费,全浇灌了清曼这朵雏菊。
清曼毫无戒防,突遭水枪滋脸,浑身一震,仿若遭了电击。僵窒许久,一动未动。过了好一阵,缓缓睁开眼,由着满脸水珠子顺着鼻唇沟、下颌往下淌,其面色如土,怨声暮气道:“姐,虽然我说了有伤大雅的话,可头脑没发热,不需要降温。”
“咳,咳,对不起,”关新妍一边掩嘴尽力止咳一边抬袖给清曼擦脸,“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嗓子不太舒服,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清曼挡开关新妍的手,自己拿袖子在脸上囫囵擦了擦,随即仰脸恬淡道:“这点风浪不算什么!姐,我来找你有正事。”
“非要现在说么?那你说吧。”关新妍重新执起水杯。
清曼赶忙连人带凳朝边上挪了半米,坐定后,声道:“姐,我听小莲说,靖王在陂县,还找过你?”
“嗯,你有想法?”
“姐,靖王是个大恶人,你千万不要被他花言巧语蒙骗,从前懵懂无知的时候上当吃亏,往后可不能再栽倒在他手里头。”
“嗯,我自有计量。”
“姐,你想像不到他有多坏,恶人的所有恶习他占了全,暴燥、蛮横、粗野、好色,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穷凶极恶、龌龊下流。”清曼满脸义愤,“当初,姐是被他以五十两银子从人牙子里手买进府里作六房。姐入府不到半年便遭厌弃,被丢在荒园里挨饿受冻,饱受病痛折磨,性命垂危。
饶是姐拼死从府里逃出来,依然被他紧追着迫害,靖王身边的那些女人们死的死,出家的出家,没一个有好下场。
若不是姐聪慧机灵,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最终,是崔大哥将姐从魔窟中解救出来,是崔大哥让姐姐有了全新的生活,是崔大哥保全了我们家人,并将我们从益阳县迁到陂县过上富足安宁的生活。”
“不如咱们来聊聊崔大哥吧,崔大哥这几日在忙什么?”关新妍平静声言。
“崔大哥忙着……唉?崔大哥忙什么当然姐姐最清楚,怎地问我?”清曼神色惊异且略带惶恐。
“你不是正好在县衙所在那条街上的成衣铺子里做帐房先生吗?近水楼台,衙门里有什么动向,你自然比旁人更快知道啊。”关新妍淡声述说。
“哦,你问这啊。”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以为姐姐好久未与崔大哥联络,竟要我做中间传话人,呵呵。”清曼尬笑两声,忽地神色一正,“怎扯开话题了,说你的终生大事呢!姐,你与崔大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