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辫儿闻言一怔,只听李长清继续道:
“其人姓潘,是个修炼金刚禅的妖僧,杀师烧庙后,拜入塔教门下,生性怪癖,有控鼠之能,喜吃人肉,尤其是刚出生不久的童男童女,现就躲藏在灵州城里的一座荒宅地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道人说这番话时,语气平淡无波,只似念白一般,听在张小辫儿的耳中,却犹如惊涛骇浪,其中隐含的浓浓杀意冲得他心晃神移,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瞠目结舌。
他到现在才知道。
原来师父早把塔教妖人的底都摸透了!
“别愣着,过来帮忙。”
正在张小辫儿走神之际,忽然听到一声传唤,他愕然抬头,却见师父他老人家正在用铁剑削土。
“来来了!”
应了一声,少年急忙赶过去帮忙。
没过多久,林间便多出了几百个矮矮的土丘。
张小辫儿环视一圈,扶着腰摸了把汗,长长出了口气。
这一番忙活,可把他累得不轻。
师父只负责挖坑,这几百具尸体,几乎全是他一人埋进去的。
“走吧。”
李长清瞥了徒弟一眼,从袖中摸出一枚水胆丢了过去,而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从一众坟冢之间穿过。
“师父,等等我!”
张小辫儿叫了一声,一边咬开水胆顿顿痛饮,一边甩袖小跑跟了上去。
灵州城,坐落于江南要地,涉川临江,历史悠远,乃是一座少有的千年古城。
城池规模浩大,兵多粮广,地处水陆要塞,士农工商五行八作极众,城内颇多繁华所在,乃是鱼龙变化之乡,更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其城防坚固无比,内外共有两道城墙,四门各设炮台,筑有坚固的敌楼箭塔。
当李长清师徒抵达灵州城下时,四周依然是一派肃杀之氛。
城头上下剑拔弩张,戒备的格外森严。
自粤寇来犯,攻城甚急,早在灵州附近形成合围之势,隔绝了水路交通,有许多行商和难民都避在城内,远遁不得。
直至前两天城内守军击溃了攻城的粤寇,灵州巡抚料定贼兵新败,其主力又缺少粮草接济,短时之内必然不会再来,便趁着白昼开了半道城门,使百姓往来通行。
只是各门都有把总亲自督率兵勇,严格盘查出入之人,却不知为何不拦百姓进城,却对出城之人从头到脚搜个底儿掉。
天**晚,师徒俩随贩夫队伍行至城门洞前。
李长清负手走在前面,脸色平淡。
张小辫儿可能是之前做贼做惯了的缘故,一见了官服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发慌,低头耷眉躲在师父后面不作声,只不时露出两只小眼往四处偷瞄,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他虚头巴脑的模样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守城兵勇们的注意。
那领头的军官身披甲衣,手握腰刀,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生得凶神恶煞,不怒自威。
他见张小辫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正欲上前喝问,却见其身前的道人目莹如电,丰神俊逸,一身气度非凡,不似俗人,令人生畏,很可能是位得道的高人!
一时竟有些犹豫,不敢作威作福。
手下的一众巡城的兵勇没见头领发话,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得眼睁睁盯着二人就这么慢悠悠,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门。
直到师徒俩走远了,才纷纷醒悟过来。
“头儿,这”
“闭嘴!”
那领头的旗人军官狠狠瞪了手下一眼。
这时,有个推着驴车带货的汉子想要趁此机会悄悄进城,被他快步上前,一脚踹翻,破口大骂道:
“好个腌臌(gu)的奴才,当真不识好歹,竟敢硬闯灵州城!老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完,唰地一声抽出腰间柳叶弯刀来,高高举起照着那吓傻了的汉子面门便要砍。
“大人不可!”
他的一众手下们见状慌了神儿,手忙脚乱地上前将头领拦腰抱住,劝阻道:
“还是将此人拿下问清了好,否则在城门前滥杀无辜,若教马大人知道,必轻饶不了我等!”
“是啊,收手吧大人!”
“”
十几个兵卒轮番苦劝,才终于熄了那旗人头领的杀人之心,噌啷一声将铁刀归鞘,气急败坏地骂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
“不快去将这目无王法的狗奴才拿下,怎么,还要让老爷我亲自动手吗?!”
“嗻。”
众兵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拥上前,将那贩夫从地上拽起,取下腰后绳索捆了个螃蟹扣,丢到了一旁。
只等夜幕降临收兵后交由衙门,再将其关押进府衙大牢。
大战刚过,民居城墙上皆是弹痕,由此可见日前战况之激烈程度,此时天色已晚,日已西沉,灵州城中较之平日稍显冷清。
但城内百姓终归是要维持生计,互通有无,两侧的买卖铺户多半照常开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有来有往。
张小辫儿还是头一次进到这灵州城里边,不免好奇地东张西望,压低嗓子问道人道: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儿?直接去那荒宅除妖,还是”
“不急。”
李长清淡淡地回了句,扫了眼身旁幽暗的巷子。
在那墙头上,蹲着一只黄白斑斓的花猫,伸出粉嫩的小舌一下一下地舔着手爪,两只碧色的猫瞳正幽幽地盯着他,目光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