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安急急忙忙赶到大狱寺内重牢时,只见在牢狱前,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狄布正与狱左丞周仪二人在旁窃窃私语什么,期间,狄布不住地摇头,面露为难之色。
隐约间,还能听到狄布几句类似[这不行]、[大人吩咐不得探监]之类的话。
不得不说,东岭众虽说口碑不佳,但是自从东岭众担任了谢安大狱寺辖下众牢狱卒后,却也是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谢安还会放心将大狱寺重牢交给这些前科不怎么样的原东岭刺客。
而在狄布与周仪二人身旁不远处,有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正在一众太监与宫女的簇拥下,等候在一侧,看得出来,这位妇人修养极佳,尽管狄布不住摇头,却依然是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急怒之色。
“咳!”谢安故作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到来。
狄布与周仪闻言转过头来,见谢安亲自来到,抱拳拱手,齐声唤道,“少卿大人!”
谢安点了点头,转头望向那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也就是太子李炜兄弟二人的生母,当朝贵妃陈氏。
陈贵妃虽说据说已经年过四旬,可保养地却非常好,使人看不出她确切年纪,在谢安粗略估计下,也就比金铃儿大个几岁,而事实上却远远不止这个数。
隐约可见,陈贵妃眼眶微红、稍微有些红肿,想来,她多半也已得知昨日的变故,得知其长子太子李炜已死,次子五皇子李承又因为叛乱造反之罪被关入大狱寺。
想到这里,谢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紧走几步,拱手拜道,“微臣大狱寺少卿谢安,参见陈贵妃!”
“谢少卿多礼了……”陈贵妃微微一颔首。轻声说道,“谢少卿,妾身欲往牢中探探我那儿子,却听闻需要刑部或陛下所批文书……可否请谢少卿行个方便?”
“这个……”谢安有些为难了。
按理来说,似五皇子李承这等犯下了滔天大罪、并且供认不讳的带罪之身,纵然他是皇子身份,旁人也不得前往探监。除非有当朝天子的口谕、或者刑部发下的探监公文,想来狄布也是清楚这些事。因此才将当朝贵妃挡在监牢之外。
见谢安默然不语,陈贵妃苦笑一声,幽幽说道,“谢少卿,妾身已失去一个儿子,另外一个儿子,亦时日不久,谢少卿就不能通融一下么?”
望着陈贵妃那微肿的双目,谢安不难想象这位当母亲的在得知长子死后究竟是多么的悲痛。想了想,拱手说道,“微臣不敢……只是贵妃娘娘身旁这些人,需留在牢外!”
陈贵妃闻言点了点头,颔首感激说道,“理当如此!——多谢谢少卿!”
“不敢……”拱了拱手,谢安目视了一眼狄布。狄布会意,令人打开监牢铁门,抬手对陈贵妃说道,“陈贵妃请!”
陈贵妃点了点头,吩咐身旁太监、宫女等候在牢外,在谢安与狄布二人的带领下。缓缓走向监牢内。
不得不说,大狱寺重牢,在冀京百姓心目中无异于龙潭虎穴、洪荒猛兽,世人皆道,但凡是被抓到大狱寺重牢内的,鲜有能活着出来的。
而事实上,大狱寺内重牢。在等级上确实要远远高过卫尉寺、光禄寺、或者是刑部大牢,关押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做下大案,身负难赦之罪,几乎没有机会再活着出去的死囚,甚至于,有些死囚已经由刑部发下处斩命令,只等着秋后问斩。
当然了,也不是就说一线生机也没有,对于这些被关到大狱寺内的死囚而言,唯一的机会便是等大周天子大赦天下。
为此,有些死囚的家眷处心积虑地用银子买通大狱寺监牢内的狱头、狱卒,请他们在处刑的秋季帮忙,就说死囚患上了不治之症,等不到处刑便会死在牢狱之中,这样一来,便能逃过今年的秋季,这也是当初东岭众之一的财鬼钱喜听说谢安叫他们掌管重牢后,之所以欣喜若狂的原因所在。
毕竟大狱寺署内辖下重牢,确实是天下少有的肥差,油水颇多,就拿典狱长狄布来说,朝廷明文下拨的俸禄,大概是每月百两左右,然而,他却能在暗中收取超过其俸禄四到五倍的灰色收入。
要是有一位冀京的世家公子哥因为犯事被捉到这里,那其家人私下派人送来的孝敬银子,那更是了不得。
而这些事,无论是大狱寺少卿谢安还是正卿孔文老爷子,皆心知肚明,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想想也是,似狄布这典狱长每月也才一百两的俸禄,他手底下的狱卒,每月又能有多少?
不想办法操制些[副业],恐怕大狱寺内有一半以上的官吏要饿死,为此,历代大狱寺卿、少卿,皆对此事不闻不问,毕竟有资本用银子买通狱卒的,基本上都是家境殷富的世家,只要手底下的人不是做得太过份,一般大狱寺的长官是不会过问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大狱寺的狱卒因为收了别人孝敬的钱而帮助牢狱内的死囚,帮其逃过当年秋季的处斩时间,这不是有违大狱寺公正廉明的匾额么?
这得这么看,就算那些死囚因为奉上了孝敬银子而暂时逃过一劫,但他们还是出不去,不会对大周的治安造成任何威胁,退一步说,就算有些死囚侥幸碰到了大周天子大赦天下的喜事,等待他们的也只是发配、充军、流徒这等几乎有去无回的刑法,可以说,但凡是被抓到大狱寺内、已供认其罪行的死囚,他们唯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苟延馋喘了,他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