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的江南,正值一年中最是春意盎然的时节,只见那条通往城县的黄泥官道两旁,细柔的小草绿荫葱葱,其中点缀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使得这条寂寞的官道,更添几分幽静。
渐渐地,官道远处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轻响,那是一辆马车的车轮压扎黄泥官道所发出的动静。
“大人,前边便是广陵城了!”驾驶马车的马夫回头朝着车厢内喊了一句,此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罩着一件灰褐色的斗篷用来挡风,浓眉大眼,肤色黝黑,双目炯炯有神,捏着缰绳的左手手臂肌肉绷紧,显然并非寻常人物。
待马车停稳,有一位身着焰红色锦服的男子从马车车厢内钻了出来,
站在官道的泥地上,舒展双臂,深深吸了口气,一脸的感概之色。
此人看上去正值弱冠之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五官端正,虽称不上俊秀,但隐隐有着上位者的威严,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不自觉折服的感觉。
毋庸置疑,此人便是冀京李寿朝廷第一权贵,刑部尚书谢安、谢文逸,此番是受当朝丞相李贤所托,赶赴江南探访有关于太平军的消息,而广陵,便是谢安打算暂时落脚的第一站。
“大人是广陵人吧?”继谢安之后,有一位容貌俊秀的男子跟着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轻摇着手中那一把纸扇,笑眯眯地望着谢安,撇开此人眼神中时而露出的阴鸷之色不提,着实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富家俊公子。
此人正是现任大狱寺少卿,原东岭众四位首领之一,[影蛇]苟贡。
“唔,算是吧……”回头望了一眼苟贡,谢安微微点了点头,心中着实有些感慨,毕竟他四、五年前带着苏婉到冀京告御状时,走的便是这条官道。时隔多年,再次踏上这条官道,不由得谢安不心生感慨。
“大人,离城还有一两里地呢,路上泥泞,还是回马车上吧?”
见谢安一脸感慨地打量着四周,驾车的马夫善意说道。此人可不是一般的马夫,那可是金陵众刺客中被称为[鬼狼]的男人。与跟在苟贡之后下人的[诡狐]徐杰同样是南镇抚司六扇门的捕头头颅,金陵众中除丁邱这位继承了金铃儿当家位置的人物外,就属他俩在朝廷官位最高。
“免了免了,”谢安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坐了一个半月的马车,本府都快憋出病来了,萧离,你驾着马车跟着。苟贡,徐杰,咱慢慢走向广陵,权当活动活动手脚吧。”
苟贡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既然有此雅兴,卑职自当奉陪!”
话音刚落。就见谢安突然停下了脚步,摸了摸下巴,回顾三人说道,“对了,入城后,你三人不可再称呼本府为大人。此番我等乃是暗访……”
苟贡恍然大悟,试探着说道,“那如何称呼大人?老爷?”
“我有那么老么?”谢安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苟贡,从他手中抢过纸扇来,展开扇子在胸前扇了扇,摆出一个富家公子的架势,淡淡说道。“叫公子,明白么?”
无缘无故被谢安抢走了纸扇,苟贡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大人……不,公子,既然公子此番是暗访江南,卑职……不,小的以为,公子还需换个假名,总归公子的名讳在冀中名气太大,太平军想必也知晓!”
“还是你仔细,”谢安点点头,夸奖了苟贡一句,继而皱眉思忖了一下,沉声说道,“唔,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叫长孙武!”
他将他两位妻子长孙湘雨的姓氏与梁丘舞的名合到了一块,毕竟梁丘舞在那块上将军官印上的刻字就叫梁丘武。
至于为何不叫梁丘湘雨……这种问题其实没有提的必要,一来是这个名字太女性化,二来嘛,梁丘这个姓氏仅冀京梁丘家一支,至于长孙氏,除了冀京的长孙家之外,其他地方不是没有,毕竟胤公当年也是寒门出身。
“都记住了么?长孙武!”谢安环视了一眼从旁三人。
徐杰最是机灵,闻言连忙跑到谢安前头,点头哈腰,笑嘻嘻说道,“小的见过长孙公子!”
“唔!”谢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忽而抬手说道,“对了,既然本公子改了名,你们三个也得改,记得要想个好名字出来啊,恶仆甲、恶仆乙、恶仆丙……”说话时,谢安以此指向苟贡、萧离、徐杰三人。
“恶……恶仆?”苟贡俊秀的脸上挂满了错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提前跟小的言语一声好么?”
“笨!”谢安手中啪地一声合拢手中的折扇,在苟贡肩头敲了一下,挤眉弄眼地说道,“还记得三年前上巳节咱在广渠街石桥上的事么?”
“记忆犹新……”苟贡露出一脸痛苦之色,毕竟当时他们两个可是被石桥上来往的世家千金们狠狠鄙视了一番,是他至今为止感觉最丢脸的事。
“那你还猜不到?”谢安朝着苟贡眨了眨眼睛,继而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本公子眼下可是自由了……”
可能是听出了谢安话中深意,苟贡苦笑着说道,“公子,小的好些年不干调戏良家妇女的破事了……”
也是,他堂堂大狱寺少卿,想要女人还需要自己去找?又不是曾经在鸿山东岭的时候。
“呸!——你是尝够了,本公子还没尝试过呢!”谢安气呼呼地瞪着苟贡,毕竟他最初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当个有权有势的乡绅,牵着恶犬、带着一干恶仆上大街调戏别家姑娘,只可惜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