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邱率领金陵众里应外合拿下江夏,使得谢安能够顺利进入这座江南战略的重要城池时,在遥远的汝南,有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城中。
半个时辰后,汝南郡郡府府衙府门大开,知府韩奚与府衙内一干官员悉数来到府门前恭迎,举止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半点失礼。
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位容貌极其艳丽的女人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小心翼翼地步下了马车,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呼!”暗自吐出一口长气,汝南郡知府韩奚紧走两步,作揖拜道,“下官汝南知府韩奚,参见谢长孙氏!”
“韩大人免礼!”女人轻抬右手,微笑着着说道,“恕妾身身怀有孕,不便向诸位大人行礼问安……”说着,她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笑容。
“哪里哪里……不,岂敢岂敢!”汝南知府韩奚满头大汗,不住地用衣袖擦拭着脑门上的汗水,恭敬说道,“得知谢夫人莅临我汝南郡,下官倍感荣幸,下官已在腹内备好酒菜,为谢夫人接风洗尘!”
笑容满脸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微笑说道,“韩大人呐,妾身有孕在身,不便饮酒……韩大人莫不是要加害妾身腹内孩儿?”
“啊?”知府韩奚闻言满脸惊愕,连忙作揖拜道,“不不不,下官岂有那份歹心?——是下官欠缺考虑了,望谢夫人宽恕!”
“咯咯咯……”女人用袖掩唇轻笑几声,说道,“韩大人言重了,妾身不过是见诸位大人过于拘束,是故开个小玩笑罢了……”
开个小玩笑?险些吓掉自己本条命?
果然,这一位着实如传闻的那样,喜欢戏耍旁人……
这是个性格恶劣的女人!
心中暗暗腹议着,可韩奚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毕竟眼前这位女子,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眼前这位女子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前丞相胤公孙女、兵部尚书长孙靖之女,刑部尚书谢安之妻,[四姬]之首、东军上将军[炎虎姬]梁丘舞的同室姐妹,长孙湘雨。
无论是娘家、夫家、姐妹家,此女皆是大周翘楚中的翘楚。称她为大周第一贵妇人都毫不为过。
韩奚实在想不通,这等大人物怎么会突然来到他汝南郡。但是即便如此,韩奚也只得毕恭毕敬地将长孙湘雨迎进去。
“谢夫人……”一名模样俊俏的女子恭敬地给长孙湘雨递上一杯茶水。
那可并非寻常的侍女,而是汝南知府韩奚的女儿韩绮,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官宦女子,今日之所以出来,无非就是因为长孙湘雨的地位实在是不同寻常。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能得到长孙湘雨的好感,韩奚,不。韩家至少能少奋斗四十年。
“茶饼还是炒茶?”并未接过茶水,长孙湘雨淡淡问道。
“回禀谢夫人,是炒茶……”韩绮恭敬回答道。
“烘烤还是烘烧?”
“烘烤……”
“嫩芽还是粗叶?”
“嫩芽……”
“雨前还是雨后?”
“雨前……”
“沸水冲泡?”
“沸水冲泡……”
“去掉头一泡了?”
“嗯……”
“茶壶、茶碗可用沸水预热?”
“已预热……”
在一番对答后,长孙湘雨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韩绮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旋即便皱了皱眉。递还给了韩绮,平静地说道,“已经凉了,重新按步骤再泡一壶!”
你要不这么多废话会凉么?
哪怕是韩绮这位家教很是严格的官宦女子,此刻心中亦不由暗暗腹议,毕竟眼前这位。实在是太难侍候了。
“不情愿么?”长孙湘雨淡淡说道。
“不,奴家不敢……”韩绮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长孙湘雨那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有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神。
“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难伺候了?”长孙湘雨笑眯眯说道。
韩绮闻言面色惨白,满脸惊恐,吓地不敢说话。
“对不住哦,”抬手轻轻抚摸着韩绮的头发。长孙湘雨面露几分愧疚之色,歉意说道,“妾身呀,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却还要坐一个多月的马车,从冀京千里迢迢来到了汝南,心情很是糟糕呢,可是明日,却还要继续赶路……妾身就指望着能在汝南歇歇脚,品上一杯精心炮制的香茗……一杯精心炮制的香茗,能够让妾身的疲惫缓解不少呢,你能帮帮妾身吗?”说着,长孙湘雨露出了一个无助的眼神。
“我……奴家这就去……”一改方才的不情愿与惊恐,韩绮面红耳赤,羞涩地匆匆奔向内室厨房。
不愧是工于心计的二夫人……
从旁,长孙湘雨的专属跑腿杂役、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财鬼]钱喜心中暗暗惊叹,惊叹这位二夫人几句话外加一个看似亲近的动作,就将一位官宦人家的女儿收拾地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为她泡制手续极其复杂的茶水。
而韩绮的父亲、汝南郡知府韩奚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望向长孙湘雨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惊惧与忌惮,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位女子,绝非只是家门显赫而已。
望着此女脸上所露出的、那即将为人母的甜美笑容,不知为何,东郡韩奚等人却感觉那阵阵甜美笑容中好似隐藏着什么令人感到无比惊恐的东西,吓地死死压低着头,不敢吱声。
一炷香之后,长孙湘雨满意地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