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一刻之前,洛阳南城墙——
早在刘奕、乌彭、齐郝三将率领四万西征军将士在城外一里外的地方列阵之前,洛阳的叛军主将张栋便早已得到消息,登上城楼观瞧城外军队的动静。
对于龟缩在偃师的西征军,为何突然一反常态来攻洛阳,张栋着实感觉有些纳闷,在细细思忖了一番后,他便想到了理由,那就是,大周朝廷必然又派来了新任的西征主将。
“真是愚蠢!——难道还未吸取教训么?”
尽管不清楚究竟是那位军中的将领,两度在函谷关下叫大周军队损兵折将、狼狈逃走,但是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对于前两番西征军皆在函谷关下狼狈败北一事,张栋亦感脸上有光。
正如长孙湘雨所搜集的那份叛将资料所写,张栋本是荆州石阳人,弘武十七年武试甲榜的第十一名,从南阳最初的三百人将,慢慢一直爬到千人将的职位,尽管依旧是不入流的无品武官,可对于没有后台的张栋而言,已经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而就在他憧憬美好的未来时,灾难发生了,南阳一带数个郡,爆发了难以想象的干旱,更可恶的是,面对着这等严重的灾难,却还有一些米商昧着良心哄抬粮价……
当收到命令,率军前往镇压暴动的百姓时,当张栋发现那些暴动的百姓中,有自己的乡人、家人时,他义无反顾地倒戈了,与一些抱有同样想法的同僚一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其他前往镇压百姓的军队。
张栋一直觉得,南阳郡守张常纪,是一个好官,他一定会来调和军民之间的矛盾,而事实上。那位张栋所敬佩的郡守,确实来到了暴民之中,准备化解那场争端。
但是张栋万万没有想到,暴民中有些激进的百姓,竟然在推推嚷嚷之际,错手将那位大人给杀害了,致使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啊。一切都迟了……
他张栋已被大周朝廷列为叛将,不死不休。
为了自己的妻儿老小考虑。他只能随波逐流、一错再错,当上了洛阳的守将。
至于什么对那位叛将首领的忠诚,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那个人叫王宝,其余一概不知,甚至连对方曾经是不是南阳一带的官员都不清楚,何谈忠诚二字?
但是尽管如此,他也必须死守洛阳,不是为了那什么王宝。而是为了自己的家中老小,为了与自己一同反戈的同伴们的老小。
他很清楚,他们这些叛将,与大周朝廷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被抓获,诛三族,凌迟处死都算是轻的。
说实话。张栋并没有什么把握,要知道最初南公府世子吕帆率军西征时,他就已经丢过一次洛阳。
当时的他不禁感慨:不愧是南公府的世子啊,善于用兵且不说,自身武艺也是那般出色,以至于自己派去诛杀此人的将领们。一个个都被对方当场斩杀……
不得不说,当听说吕帆战死在函谷关下时,张栋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这批叛将中,竟然还有人能够将那位武艺出色的南公府世子斩杀?
究竟是谁呢?
那位坐镇函谷关的、不知名的叛将!
“将军,城外那支兵马已列队站立了足足一刻功夫,却无丝毫动静,有些蹊跷!要不要末将出城去试探一下?”
副将邓彬打断了张栋的思绪。
“算了!”张栋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依我看来,此次西征周军卷土重来,想必是冀京又派了新的统帅,我听说,冀京四镇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上上次的吕帆你也瞧见了,何等的善于用兵,武艺亦是超群……我等绝不可大意!——好在此前西征周军犯下了一个天大的失误,撤退前来不及拆毁洛阳的城墙,只要我等死守城池,西征周军也拿我等没有办法!——传令下去,倘若城下周军无动静,便不需理会;反之,一旦其攻城,当即予以还击!”
“是!”副将邓彬抱拳领命。
如此,足足过了一刻辰,张栋一直站在城墙上注意着城下敌军的动静。
忽然,张栋注意到敌军重整了列队,最外围的刀盾兵向两旁散开了,从队列中走出数十个百人方阵,长长一排,差不多有数千人。
“终于按耐不住了么?”张栋眼神一凝,喝道,“传令下去,各段城墙守军戒备,一旦敌军进入射程,齐射迎击!”
“是!”几名传令官闻言,当即向各段城墙奔去,传达张栋的命令。
而这时,城外那四万西征周军,已敲响了助威的鼓声,伴随着“呜呜呜”的一阵绵长号角,那数十个百人方阵,数千名西征军将士,呐喊着朝着城墙涌了过来。
“弓箭手准备,取箭、搭弓……”喊了半截,张栋忽然愣住了,因为他注意到,那数十个百人方阵的士卒,竟然抱着一堆易燃之物,有的是扎满稻草的盾牌,有的则是一大包草束,有的则是一大捆的柴火,还有的,竟然顶着大块大块的木板。
这些人想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将我洛阳城给烧了?
别说烧城墙了,这帮人连城墙的边都摸不到吧,难道这帮家伙没看到城外有护城河么?
探头望了一眼足足有三四丈宽的护城河,张栋倍感好笑地摇了摇头,忽然,他愣了愣。
等等,怎么都是能浮于水上的干草、木板、柴火等物呢?
莫非是为了叫后续的军队踏着这些能够浮于水的干物渡过护城河?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