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萧瑀再怎么做,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是杜博承和孟冲,以及其他杜家军的性命,还有她那个未出世就被迫夭折的孩子,所以即便没有苏惊尘,他们也回不去了。这个道理她看得明白,可萧瑀却还没想透,还拉着过去不肯放手。
她推开窗户,本想透透气,也让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想想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但在窗户打开的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了那个一跃而逝的身影,原来他还是不放心她,仍放了人跟在她的身边。
她没了先前的兴致,将窗户重新关上后坐到桌旁,两名小宫女鱼贯而入,一名给她斟茶,一名正给她铺床暖被。
“您要找的人在南苑。”
她低头饮茶,耳边却传来这声话语。她抬起头,斟茶的小宫女一脸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想不到梁乃心的动作这么快,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她竟然就真的打听出苏惊尘的所在。
“南苑?”她轻声念道,三年前的皇城她并没有听过这处居所。
小宫女看见她疑惑的目光,再次低声解释道:“陛下登基后为懿贤太后修建的养老之处。”
原来如此,她还在疑惑着萧瑀到底把小陈氏送到哪里去了。小陈氏牵涉当年谋害大陈氏一案,萧瑀新登基时位置不稳,因此没有动过小陈氏,但她知晓的,依萧瑀的为人心胸必定不会善待小陈氏。
南苑?与北苑遥遥相对,不就是另一处冷宫么?
“什么时候把人弄出来?”既然梁乃心如此合作,杜云锦也没有理由客气,她径自追问着。
小宫女瞟过一眼那边床榻间的另外一名小宫女,压低声音对杜云锦说:“贵人切勿着急,娘娘自有安排。”
“如此就好。”杜云锦将茶水搁下,十分不雅地伸个懒腰,走到床榻前。
“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守夜。”她掀开被子,径自躺了下去。既然知晓了苏惊尘的所在,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暂时落了底。她今日大摇大摆的过来,明天必定有一场狂风暴雨,且还有故人未来相见,想必都等着明日呢。她还是先好好的休息,养足了精神再来筹谋日后之事。
与她的坦然相对不同的是,身在南苑的小陈氏却是一脸的惊恐。
被暗卫带进来的人是她的儿子没错,她一开始欣喜万分,然而很快地她就笑不出来了。
萧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少康已经逃出宫外,那便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可萧瑀费尽心思将他弄回来,难不成是想要斩草除根?
小陈氏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她牵过儿子的手,担忧地问:“你既已诈死离去,就不应再回宫中!”
苏惊尘倒是一派的淡然,他知道萧瑀于公于私都容不下他,但如今萧瑀要用杜云锦,要用杜家军,就不得不暂时妥协。
“母后,您老了。”他望着小陈氏鬓角的白发,心掠过一丝痛。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他并不是一个孝子,他为了自己想过的生活,毅然抛却他的母后一人在深宫中,不惜诈死离去。而如今,他归来,他的母后不是欣喜,而是担忧他的安危。
小陈氏颇感慰藉地抚上他的手,慈爱地笑着说:“人都是会老的。”
“母后,忘记告诉您了。”苏惊尘想起被他留在医仙谷的苏包子,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您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孙子。”
“是吗?”小陈氏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成亲,还有个儿子。她多么想看到苏惊尘口中可爱的孙子,想亲手抱抱他,想亲一亲他的小嫩脸蛋。
“不过母后……”苏惊尘看着小陈氏,缓缓地说:“您的这位儿媳,您也一早就见过了。希望您也不介怀。”
“哀家见过?”小陈氏很是诧异,她的儿媳她已经见过了,那会是谁?她沉吟着,慢慢地思索着可能的人。“难道是她?”
苏惊尘朝她点点头,小陈氏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也没死。你们之间的孽缘竟然还没了结。”
“母后。”苏惊尘坚定地看向小陈氏:“我与阿锦之间不是孽缘,阿锦如今是我的发妻,是我儿子的母亲,是您的儿媳。”
他这是在担忧小陈氏会反对他与杜云锦的亲事,毕竟杜云锦曾是他的长嫂,小陈氏不可能不介意的。
小陈氏拍拍他的手,轻声道:“哀家不会怪你,或者记恨杜云锦的。这些都是哀家的报应,是哀家从前遭下的孽。”
她望着苏惊尘,轻柔地笑着。“哀家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平凡地活到老。”
“母后,您不必忧心。我一定会和阿锦一起离开这里的。届时母后也同我们一起离去吧,我们可以回医仙子谷。”
苏惊尘看似胸有成竹,但谁也能清楚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呢?他说这些话,做出这幅样子,也不过是想宽慰一生为他担忧的母亲而已。
如杜云锦所料,翌日的帝都开始了新一番的热闹。
宣元殿上,梁想一派据理力争,痛数萧瑀私自接罪妾杜氏入宫的恶行。而属于萧瑀的势力也寸步不让,搬出已故杜老将军的种种战绩,极力为萧瑀开脱,并找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你们吵够了没有?”
萧瑀等殿中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才慢条斯理地丢出一句话来,殿中顿时就安静下来。
“你们若是吵够了,朕便有几句话要说。”
他的目光看向左边领头位置上的梁益冠,再慢慢地转向其他人,溜达一圈后才开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