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架着沈芙嘉就往外走,不给沈芙嘉反驳的机会。
宓茶向来是软绵绵的性格,说话连声音都硬不起来,这是难得的固执。
门被打开,沈芙嘉闭了闭眼,末了忽地叹息,“宓茶……你平时呆呆的,专业课还是学得不错。”
宓茶不解其意,她茫然地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沈芙嘉。
沈芙嘉在笑。
她笑得双眼弯亮,有别于之前的疏远清雅,这笑容极其真切,就是同付芝忆这些好友相处时,这种笑也鲜少出现。
若不是知道她病了,宓茶还以为这笑是被酒给酿出来的——
美得醉人,也醉己。
高烧并发的潮红脸色,在此时看来好似酒醉的酡红。
沈芙嘉也分不清病和醉的区别,她只是一味地想笑,笑着又有点想哭。
眼睛愈酸,她的嘴角愈往上扬——
原来除了妈妈,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大半夜地爬起来,心甘情愿地带着她去看病。
怎么回事……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交际常识。
沈芙嘉刚笑了没多久就溢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她蹙起了眉,闭着眼睛难耐喘息。
宓茶把她送到电梯口,她让沈芙嘉靠着墙,嘱咐道,“我回去拿个毯子,你等一下我。”
沈芙嘉难受得厉害,没力气再客气,也不想再客气。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宓茶的速度很快,电梯刚来她就回来了,一手揪着被子往沈芙嘉的肩上搭,顺势搂着她进了电梯。
“嘶……”迈了一步,沈芙嘉便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宓茶马上问她。
她蹙了蹙眉,靠紧了宓茶,挨着她的脖子,将自己额上的细汗擦到了宓茶脖颈上。
沈芙嘉低吟了一声,“我疼……”
刚过完闲散的暑假就去操场跑了几十圈,身上的肌肉能不酸痛么。
但沈芙嘉今晚回来的时候没有喊疼,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没有喊疼,出寝室门之前皆没有喊疼。
她现在疼了,现在敢对着宓茶疼了。
下了楼,宓茶把沈芙嘉安置在咖啡厅的座位上,自己跑去了敲宿管老师的门。
沈芙嘉在椅子坐了没几分钟就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她又被人搀了起来,朝外面蹒跚前行。
出了e栋,男女寝室楼的中央就是医务室。
几百米的路程,沈芙嘉不太确定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眼前蒙了几层厚厚的纱,她看不清东西,脑子浑浑噩噩,只知道倚靠着旁边的身体。
在靠近的同时,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奶香气……
沈芙嘉想了许久,才在心底恍然地啊了一声——
高三的女学生了,居然用强生的婴儿牛奶沐浴露。
孩子气。
可也真是好闻。
沈芙嘉扭头,她本想将下巴搁在宓茶的肩上,然而下巴在空中找寻了两下,都不太舒服,宓茶比她矮一些,她找不到想要的位置,最后索性将头抵在了宓茶的额角。
她贴着宓茶的脸,宓茶的脸和她的身体一样,并不瘦,甚至带了点婴儿肥,贴上去之后软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距离下,沈芙嘉呼吸之间全都是温热的奶甜,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强生的沐浴露闻起来能让人这么心安。
等沈芙嘉有了点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医务室里打点滴了。
“牧师言老师下班回家了,这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实习医生,所以没办法用治愈术。”宓茶坐在她旁边,正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掖。“会长,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八楼帮你买来。”
沈芙嘉清醒了一点,摇了摇头,“宓茶,你回去睡觉吧,我已经在医务室了。”
六点半就要起来准备去上早自习,她方才瞥到了对面的挂钟,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自己刚才应该是睡了过去,这么算起来,宓茶已经陪了她一个多小时。
“我陪着你。”宓茶拒绝。
她显得低落,声音也有些发闷,“今天我该陪着你的。会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跑圈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可我还是先走了。”
在沈芙嘉呕吐之后,宓茶便察觉到了对方不同寻常的眼神。
她跑得不算快,但一停不停,连口水都不曾喝,仿佛在同谁怄气发火。
宓茶当时就发现了,但她没有放进心里,她还是贪凉回去了。
刚刚被老师罚过,她却转头又忘记了——
她们是个团队,她是个牧师,是最不能离开同伴的人。
沈芙嘉张了张嘴,她没有想到宓茶竟然如此敏锐。
“嗯,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这话本不该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同学说,或许是高烧把沈芙嘉的脑子烧糊涂了,她仰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呼出了口体内滚烫的浊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宓茶问她。
“考砸了。”她闭上了眼睛,胸口似被烧红的巨石压着,沉重得难以呼吸。
这份沉重不止是源于病情,更也是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个耻辱的成绩。
考砸了?
宓茶眨了眨眼睛,片刻才明白,会长是对第十七名这个成绩不满意。
果然,她没法理解一班的学霸们,她这次考了四十八名都收到了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奖励红包。换做是宓茶考到了年级十七,那全家都得开个盛大的庆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