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一个大早,助六吩咐地方上的代官,寻着一辆牛车,把前岛竹次郎捆了手脚堵了嘴,便立刻启程。
除了前岛竹次郎被打个半死,怕是走不动的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市兵卫现在已经失了智了。两眼无神,整个人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拉着还能往前走两步,不拉着就瘫在地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治。
市兵卫见了大家的遗体之后,整个人状态就非常的差,不过那时候还只是沉默不语,起码还像个正常人。等知道大家和他根本没有感情,回回都和他收费,是为了养小白脸后,神情才终于起了些变化。
而后大家肚里那个已经五六个月的孩子是前岛竹次郎的,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的消息,便像是一根钢针插进了他的天灵盖,市兵卫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说来也是苦命啊,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卖蛤蜊十几年的积蓄,以及冒了天大的风险偷来的金瓶,居然都被大家送给了小白脸前岛竹次郎。市兵卫一个子掰成两瓣花,十几年存下来的那十几两黄金,都被前岛竹次郎拿去喝花酒,玩女人快活掉了。
根本就没有花到他以为的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身上!
嗐,要是换成忠右卫门经历这样的事情,大概可能也许,比市兵卫好不到哪里去。换做别人也一样,都得疯。
不过市兵卫一个卖蛤蜊的小贩,疯也就疯了,忠右卫门和助六一时间真没有空来管他。关键还是在前岛竹次郎身上,这小子是水户天狗组的人,牵扯不小。
按照正常的程序,助六完全可以把这个人往上推。案子是江户南町奉行池田赖方让他办的,那么现在擒获了案犯,自然是要送交池田赖方处置。像这种犯罪事实明确的案子,卷宗物证啥的往上一交,后面就没下属啥事了。
大人您自个人判决就算拉倒!
您是往上继续给勘定奉行大人们瞧,还是怎么着,都不归我们这些小下属管了。反正就是撇清一概关系,做到片叶不沾身。
其他案子这么办,或许没事。可是牵扯到水户家的案子,这样层层上报,便会产生一个大问题。
知道的人太多!
政治案件,尤其是封建时代的政治案件,最怕的就是知道的人太多。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方便灭口了。兴大案,一次性杀几万人,那是真需要气魄的。像是德川家庆这种守成之君,根本没有这样的胆略。
所以一旦知道的人太多,保不齐上面就怪罪下来,认为忠右卫门和助六两个人当初没脑子,不知道保密,把事情闹大了。
有时候灭口并不是说说而已……
摊上这种烂事,忠右卫门和助六平时看着还像是个人样,这会子哪里还有一点有智慧的样子,一起抓瞎。
“要不咱们……”助六和忠右卫门走在前头,左右都是亲信家人,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的手往脖子上比了比,反正这年头在狱中庾死几个犯人是常有的事情。到时候报一个暴病身亡,还不是官府衙门文书上面添几笔的事情。而且只要前岛竹次郎死了,那么一切问题就都好办,死无对证。要是有人问起来,那就一推二五六。
全做不知!
“恐怕不成,听到这厮自报家门的人太多太多,若是走了口风,你我怎么解释?”忠右卫门想了一路,实在不知道怎么解决上千人听到过前岛竹次郎出身的问题。
“上头想必也不愿意担事……”大概是猜到忠右卫门会拒绝,助六叹了一口气。
“此事决定权不在你我,而在江户城。”忠右卫门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
前岛竹次郎在两人的手中多拖一天,两个人身上的骚就多一点。拖得时间久了,恐怕就不是简单的一身骚了。换成一身刀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是直接报给滨松侯、福山侯?还是……”
“诸位老中面和心不和,告知任何一方,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但是直接禀报将军様,又怕将军様告诉亲近,把你我的姓名传出去。”需要顾虑的地方太多太多,真没有什么万全的好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困死在这嘛!”助六朝空气挥了一拳,有些上火。
“你说有没有可能发生什么震动幕府的大事,然后方便咱们把这件事先压下来,再悄悄向将军様禀报?”忠右卫门感觉自己有点痴人说梦,但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嘛。
“还是直接报上去算了,你我也拖不起。”
两人行走在多摩的小道上,却不知道此时浦贺外海已经是鼎沸之态。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官詹姆斯·贝特尔率领两艘风帆战舰抵达浦贺地方,旗舰文森斯号载炮六十余门,三层甲板,重愈千吨,恐怖之姿态,令浦贺地方的奉行惊骇万分。
别说浦贺那几门破炮了,你就是现在把佐贺铸造的青铜大炮拉来,怕是也对轰不过美国的两条风帆战列舰。
而且美国不是毫无理由的前来,他是前来送还之前美国捕鲸船救助的陆奥国和阿波国难民的,这些日本人出海以后船只遇难,被美国人救起。因为此前幕府颁布了救助异国船只的命令,所以美国人表面上投桃报李,将他们救助的日本难民送回日本。
当然啦,他们也不是白来的,美国方面希望日本开放港口,同美国签订一份通商条约。最好是幕府和隔壁的带清一样,稍微一恐吓,就乖乖认怂,给美国以治外法权,开辟租界,设置领事,乃至于直接割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