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北角,还是那个熟悉的破败的街道,也还是那个清净的院子里,虽是冬日,却依旧选择了在院中落座,面前摆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
离京时日不多,这里的街道却是干净了许多,间或能看到有那百姓行色匆匆,苏苑说,这些人大多都开始在杨家的作坊开始做工,那作坊建起来的很快,基本可以让这里人人有活干。
杨浩很欣慰,就说嘛,汉人的老百姓是最淳朴的,只要能活着,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至于那个赌鬼……懒得管。
赌性是与生俱来的,管不了,也不想管,管了一个宋老六,还有张老六,王老六的,你管得过来吗?
索性随他去吧,无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精彩的人生,不是吗。
来这里,也并非是故意,只是趁着还没有落雪,陪着李清照多出来走动走动,孕妇啊,切忌闷在屋子里,杨浩索性就套上车,带着李清照和柴思若一行出来逛街,逛着逛着就到了这里。
至于方百花……不知道和梁红玉又去哪里疯去了。
不过来的路上到真的看到这里建起了一座学堂,不得不说,秦桧的速度很快,也很实用,直接征用了一处废宅,改了一下也就成了学堂了,不过那门可罗雀的样子,便可知道,方法没有用对。
带着夫人来这里,苏苑到是有些惊讶的,尤其是得知李清照的身份,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有些惊讶。
柴思若和李清照到是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反而是对这里的破落有些好奇。
“那学堂可是侯爷的杰作?”
见苏苑问起,杨浩摇头淡笑:“你猜到了?”
“这汴京城中,或许有人还关心这些草民,可能有如此权势的,怕不是只有侯爷您了。”
“你似乎对这学堂不抱太大希望?”
“呵呵。”苏苑笑了,摇了摇头:“该有,却做的不好。”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做的不是吗?”
“不错,侯爷说的是,在下以为也该如此,只是如没有侯爷的指点,恐怕那位学正大人也是做不明白的。”
“看来你是支持的。”
“是。”
“为何?”
“民不该不知史,不知文,不知礼。”说完这话,苏苑露出了一个悲哀的神色,就是在篱笆边低声交谈的柴思若和林清照似乎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想要听听这个似乎很被自己的夫君看中的苏家另类有何见解。
“然则,民不果腹,衣不蔽体,何来识文断字之说,在下也只能聊尽绵薄之力,让这些孩子能……”
话还没说完,杨浩突然插嘴说道:“少年强则国强。”
苏苑楞了一下,随后双眼开始泛起了一样的神采,双手轻轻一拍,有些喜出望外的样子点头道:“侯爷说的不错,少年强……则国强,这……在下竟然没想到这个层面。”
只是杨浩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样子,苦笑着摇头:“不必如此,这话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这……是为何?”
“山海,你出身苏家,书香门第,虽然游走于这贫苦之地,可你真的知晓这些人的想法吗?寒门士子,饱读圣贤书,为何?只为科举,一朝中第,便是新的人生的开始,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那些牧野一方的大员和这朝堂之上的百官。”
“要百姓识文断字这没错,可没有给他们一个方向,没有一个真正的认知,这不过就是纸上谈兵而已,毫无效果。”
“这……”苏苑有些迷茫了,这也是杨浩第一次称呼他的表字,算是一种关系的拉进。
“侯爷觉得还缺少什么呢?”
柴思若和李清照也看向杨浩,很想知道一个结果,要说起来,苏苑做的事情,李清照也曾想过,甚至说很多大儒都想这么做,让所有人都有知识,都能被儒家文化熏陶,成为一个知礼明事的人,可……
杨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看着有些灰暗的天空,眼神逐渐的深邃了起来。
“是荣誉感。”
“荣誉感?”
“不错,荣誉感,身为汉人的荣誉感,对民族的荣誉感,对国家的荣誉感,也许曾有人做到过的,但是现在的人却没有,朝堂之上也好,在野的乡民也好,更多的想的是如何活的更好,他们从来都没有荣誉感,或者说是归属感。”
“一个民族没有了荣誉感,就是一盘散沙,一个国家没有了荣誉感,就会轻易被击破,我汉家文化传承了上千年之久,秦汉有击匈奴,隋唐有抗突厥,可到了我大宋呢?太祖太宗时虽有北伐之心,却无北伐之力,最终只能妥协认命,是我们大宋缺钱?还是缺人?都不缺,缺的是进取心,是荣誉感,是凝聚力,没有了这些,这世间万人也皆是行尸走肉罢了。”
“山海,今日我说那朝堂之上皆是尸位素餐之徒,你可赞成?”
这个问题上,杨浩不想说的太深,毕竟不是这个时代人能想到的东西,说的太深了,怕会出现某种不该出现的效果。
话锋一转,苏苑面色一凛,缓缓的点头:“侯爷说的是,在下深有同感。”
从他的脸色能看的出来,刚刚的一番话似乎触动了他心里某个地方,杨浩知道这苏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给了柴思若一个眼神,拱了拱手:“山海,今日作罢,本侯要回去了,改日再来相谈。”
“在下送您。”
车架之上,柴思若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