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花反应过来,拉将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马头给撞倒裹进了马车底下。
唬了她一大跳,她赶紧跳下马车,蹲下身去看那人,这人被马一撞,已经撅过去了,这一看,嘿,还是个见过的,这不是卖馄饨那老大爷的孙子吗。
不得了,许三花见他脸上肿了一大块,小腿还被车轱辘给压了一半在底下,登时吓了一跳。
赶紧推开了车轱辘,将马车往前带着挪了挪,把人给从马车底下捞出来,放到马车里去,瞪了瞪一旁似乎知道自己惹祸了正左顾右盼装不存在的黑马,跳上马车,“老实点,快将人送医馆,要不然我撩了你的臭蹄子。”
黑马鼻腔里呼出一口白气,抬了马蹄子往前去,一路倒是规矩了,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医馆,许三花赶紧将人扛着往医馆里去。
“大夫,快给他瞧瞧,被马撞了,这腿还被车轱辘给压了。”
一番兵荒马乱,医馆的大夫仔细看了方舟脸上的伤和右小腿,冲许三花道:“没事没事,这伤不严重。”
说罢就给方舟脸上抹了药膏,小腿揉了药酒,叮嘱仔细养伤,就妥了。
许三花付了药钱,又拿了一瓶药酒,扛了方舟回马车上,方舟就悠悠转醒了。
许三花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还好吧?”这要是被黑马给撞伤了脑子老大爷还不得伤心死,毕竟还等着这孙子下场考科举呢。
方舟看见许三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姑娘他见过,又见马车,想起先才的事,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我赶的马车不小心撞了你,真是不好意思,这是药酒,你回去多揉揉你的腿,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的,养个几天就会好的,你家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吧?”
“没事没事,也是我自己没看路,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行。”方舟听着,抬眼看了许三花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药酒,忙挣着跳下了马车,掂着右脚往前走。
“哎!”许三花叫了一声,见这人掂着脚走得飞快,头也不回,倒也罢了。
“姑娘,这人倒是好说话。”黑妞说道,换做有些人,被马车撞了,怎么着也闹起来要赔银子啥的了。
“是个好心的老大爷他孙子,他爷爷心善,孙子自然也差不多。”许三花收回视线,坐上了马车,“上车吧,连康坊还有好一段路呢。”
淮安县分为东南西北四城,城北皆是富贵住宅,又分好几坊,各有高低。
城南到城北,对着面儿,径直的一条朱门大街就能直达。
不必弯弯绕绕,马车倒是好拿捏,一路再没发生状况就顺当的到了城北连康坊。
马车进了坊口,停到了坊巷里第三幢宅子前,许三花下了马车,往大门去,黑妞随后跟上来,看着这样阔气的宅子,不由道:“姑娘这又是谁家?咱们来找谁啊?”
话音刚落,就见许三花上手一拧,掰开了挂在门上的铜锁。
黑妞:“……”嗯,她家姑娘是要开始带她上别人家偷东西了不成?
开了门,许三花将已经弄坏的锁往门角里一丢,转身去牵了马车往门里去,见黑妞傻愣着,不由敲了她一个脑崩儿,“想啥呢,这是咱家的宅子,我忘记带钥匙了。”
地契她倒是随时携带,这钥匙,她懒得带,来之前也没晓得要进这宅子啊。
黑妞一听这般气派的宅子竟是姑娘家的,不由一想,怪道刚才姑娘要叫姜断顺道带把锁呢!
“姑娘,这么大的宅子,又是在县城里,得要老鼻子多的钱吧?”她兴冲冲的跟进来,还不忘把门关上。
进了门,将马车绳随便绑在一根柱子上,许三花看着院子一面的半月水池,抬了下巴道:“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呢。”
黑妞一听一千两,拨了手指算了又算,她爹卖她才得一两银子,嗯,虽说是为了托管事好生照看她一下所以只要了一两,但即便是照市价二两银子,一千两银子,那得卖她多少回啊?
算了半天,黑妞算不出来,干脆也不算了,撒丫子就往里头跑起来,“好漂亮啊!姑娘,快,咱往里头去看看!”
许三花瞧着,想着啥时候带了她爷奶他们来,怕是她爷得激动的昏过去吧,嗯,看来有必要提前给一剂定心丸吃吃,免得突突然的待会儿吓坏他们。
等姜断来的空挡,实在无聊,许三花二人便撒丫子将五进大宅子给跑了个遍,最后跑累了歇在后院的荷花池边上的凉亭里。
许三花躺在轩栏上,纵使冷风吹着,也是不想动弹了。
“姑娘,这么大的宅子我这辈子头回见,真是漂亮。”黑妞同样躺着,还有力气双眼放光。
许三花咧了嘴,“你这辈子才十几年呢,还长着呢,跟着姑娘我,有你瞧不完的大宅子,比这还大,还气派!”
“嗯嗯,我跟着姑娘,瞧大宅子!”
荷花池极大,冬日里,许久没人打理,一池的枯萎荷杆子,水面上漂浮着水藻苔藓,杂乱荒废。
凉亭隔墙近,高墙那头探过来一截光秃秃的树干,泛出淡淡银光,几条枝条泛着绿意,枝头簇立着银色的毛绒绒的花苞。
许三花不识得这是啥树,她刚好抬眼,上头就是这截树干,那弯着的枝条上的花苞印在她眼底,顶空灰蒙蒙的一片,冷风又吹着,她看着这花苞,却莫名觉得有一丝暖意。
那截树干挺粗,想来能承重一个人站在上面,院墙又不怎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