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许三花如此好奇了,就是刚回来的贺璋一听青浮禀报起昨日的事,也是好奇路娘究竟跟他祖母说了什么。
不但竟使得他祖母大病了一场,还接着就让言嬷嬷亲自到他母亲身边来,帮着操持即将到来的婚事,务必要办得盛大隆重,不能出一丝差错。
不过就凭他祖母打着弯儿要给小姑娘下绊子这事,他便是想亲去问问祖母,也歇了这个心思。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内情。
贺家有暗卫,多是他亲自安排的,贺老夫人身边自然也有,要叫暗卫过来问上几句话,就是一刻钟的事,不着痕迹,也容易得很。
因此,他在好奇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知道了原因。
昨日路娘请许三花先出去,说要跟贺老夫人说几句话,贺老夫人当时就有些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一个嬷嬷,也有资格跟她说几句话?
正想出声呵斥让她离去,路娘却不疾不徐的笑道:“老奴清荣,见过康家表姑娘。”
贺老夫人听闻此话,登即面色大变,仔细看着路娘苍老的容颜,似乎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一点幼时记忆里的样子,“你……你是清荣姑姑?”
“五十几年不见了,表姑娘还记得老奴,老奴实在欢喜。”路娘笑道。
贺老夫人抖抖了嘴唇,眼中陷入了追忆。
五十几年前,那是她还是孩童,二舅舅大婚,母亲带着她回外祖康家喝喜酒,她还做了滚床喜童。
二舅舅从小就疼她,新进门的二舅母很喜欢她,还说要带她回家去玩。
当时她还小,想着二舅母的家不就是外祖家吗?
但母亲他们都乐见其成,笑呵呵的让她跟着二舅舅二舅母远行,在二舅母家里住了大半年,清荣姑姑就是二舅母身边的侍女,那时她也不过才十来岁,比她大不了多少。
那大半年的时光,是她幼年时期最快乐的时光了,因为那里的一切,都跟外面不一样,新奇而又漂亮,就像是人间仙境一样。
回家之后,她还想去,但母亲拘着她,说舅母家是不能随便去的。
那时她懵懵懂懂,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是哪里,只是后来大些了,从祖父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本野史,方才知晓。
原来大燕是真的存在的,她的二舅母就姓云。
她就问母亲,母亲同她说,云氏一族退隐了,但即便是这样,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在云氏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
这也是为什么母亲嫁给了父亲要住在家里,而二舅舅明明娶了二舅母却要一直跟二舅母住在云氏的原因。
后头她长大了,谈婚论嫁,嫁到了京城,为人妻,为人母,很少有人知道云氏,她谨记母亲的话,也从不与人提起云氏。
但她的心里,很是怀念幼时的那大半年,也很是怀念那个对她很好的二舅母。
她知道,二舅母乃是当时的云氏宗主,清荣姑姑既是二舅母的贴身侍女,怎么会跟在许三花的身边?
贺老夫人不是笨人,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她瞳孔一缩,怔道:“难不成三花竟是云氏嫡宗的后代?”
路娘轻笑,“没错,主子不但是嫡宗,且还是云氏宗族第二十六任宗主。”
贺老夫人惊然,是宗主啊。
云氏宗主,配她天之骄子的孙儿,足以配得。
云氏要是不隐世,这天下,哪能姓刘姓陈呢。
贺老夫人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说好了只要孙儿喜欢就可,但她那讨厌的优越感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她想起二舅舅,想起二舅母,想起幼年在云氏宗里的那段时光,只觉脑子昏昏沉沉,入夜就病了。
贺璋听完暗卫的回话,寥寥几句,也足以让他知道一件事,他的祖母,竟然与云氏大有瓜葛?
祖母出自淞南方家,外祖乃是允东康家,都是经世已久的世家大族,但比起云氏来,还是经世少了些。
他实在想不到到底能有什么瓜葛,好在祖母不再为难三花,其他的,他也就不必多去深究了。
……
虽然在路娘那里没有问出实情,但只听路娘说贺老夫人以后不会再给她脸色看了,许三花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是贺璋的祖母,能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免得鸡糟。
但她也没有时间也多在意这样的小事。
因为,要打谷子啦!
酷热难耐的七月彻底过去了。
八月初,秋风卷来了一丝凉爽以后,秋老虎的厉害随即也来了。
农谚道:“秋前十天无谷打,秋后十天打不赢。”
田间的谷穗金黄一片,饱满的谷粒压的穗子全都弯下了腰,村里家家户户都投入了打谷子的抢收中。
早晚清凉,中午闷热,因此,天不亮就起床往田里去是常事。
老许家就三亩田,就在山坳子里这一片,出了门走十几步就能到田里,近得很。
天不亮的,老许头和许大茂父子三个就带着田宽几个,拿着镰刀就往地里来了。
绞谷穗的绞谷穗,割稻草的割稻草。
虽说他们家现在住得是大宅子,并不需要草垛子修屋顶了。
但天冷起来家里作坊就要开始做黄豆腐,这稻秸秆可要得是,自家田里的,自然要好生生的收集起来的。
许三花起床后往外头来时,他们谷穗都绞下了满满几麻袋了。
许三花想着动作快些,早点去村里的打谷场脱了粒,免得跟人挤,完事了家里还要忙着收魔芋呢。
然后便招呼着家里得空的都来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