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奶奶病得很厉害,她嘴唇咽喉都肿了,舌头也又干又硬,别说是进食了,就连说话都是奢望。
看到傅卿和来了,她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然后又闭上。
那失去光泽的头发,皱纹横生的脸庞,浑浊的眼睛,高高肿起的嘴唇,跟从前那个容貌出众,气度温婉,令人见之不忘的妇人判若两人。
傅卿和心里一凉,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她很想治好每一个病人,就像她在锦医堂药厨上挂的那幅对联上写的那样:但愿世上人无病,哪怕架上药生尘。
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若她医术不精,或者病人真的严重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她也不觉得痛心。可最最令人难过的,就是郑姨奶奶这种情况,明明只是个小病,却因为庸医错诊、药不对症一步一步将病人推到病入膏肓的田地。
还有病患家属病急乱投医,不知道分辨,以至于误信庸医的话。
正所谓庸医杀人不用刀,而不辨是非的家属就是刀啊。
傅卿和觉得十分痛心!
红姑站在一旁暗自垂泪,哽咽着求傅卿和救救郑姨奶奶。
傅卿和语气沉痛道:“红姑,我不是提醒过郑姨奶奶,让她不要服用别人开的药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卿和只看一眼就知道郑姨奶奶一定是服用了那尉迟大夫开的温热的药了,如若不然,她的病情根本不会恶化到这种程度。
“三小姐,公主每到郑姨奶奶服药的时候都会过来,姨奶奶不得不服用啊!”红姑说着,擦了擦眼泪。
驸马听了,更加愧疚。
隆庆长公主站在门外,气得浑身乱颤。
她好心好意给郑姨奶奶请大夫,关心郑姨奶奶的病情,到现在这起子人不但不感激她,反而说她的不是,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可是堂堂公主!
傅家三小姐更是可恨,居然敢挑唆郑姨奶奶不服药,如今还把问题推到她身上,她照看郑姨奶奶服药,全是一片好心,如今倒成了错了。
最最令她伤心的是,驸马居然一声都不吭,任由红姑那样说她,她的好心全成了驴肝肺了,别人怎么误会她、诋毁她都不要紧,但是驸马怎么能跟那些人沆瀣一气呢?
驸马是她的枕边人,跟她休戚与共,夫妻一体,应该时时处处维护她才是,怎么能任由别人朝她身上泼脏水,侵犯她公主的天威?
如果,她们说的是姜氏,驸马还会沉默吗?
站在门外,隆庆长公主只觉得心抽抽的疼。
她想进去跟傅卿和理论,可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她倒要听听,这些人还要如何编排她的不是,也要看看,她不在的时候,驸马到底会怎么做?
傅卿和已经给郑姨奶奶把了脉,她开好了药方子,递给驸马看:“驸马,这一次我用的仍旧是寒凉之药,你看,这竹沥,天竹黄全是清热化痰寒凉的药物,如果你确定要我治,那这一次你一定要按照我的药方子来,不能因为别的大夫的几句话就心生怀疑,否则这个病我是没法治的。这一次,你可以请我来,可是郑姨奶奶如今病体渐沉,如若你还要换人,那下一次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并不是傅卿和危言耸听,郑姨奶奶的这个病从七月初拖到了八月中,小病拖成了大病,再这样拖下去,的确药石无救。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低下,人身上又没有抗体,就是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人的命,更何况郑姨奶奶的还服用了不对症的药,所以雪上加霜,病情越来越重。
驸马听了,连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前都是我的不是,三小姐,这一次恳请你全力相救。”
“好,既然如此,你让人按方子抓药去吧。”
“等一下。”隆庆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公主,傅卿和很是诧异,她吃惊地望着驸马,虽然没有说话,眼神里却有一种“你不是说这次公主不会来捣乱了吗”的质疑。
在傅卿和的注视下,驸马走上前轻声对公主说道:“公主,你怎么过来了?”
“驸马这话好生奇怪,你们能来,本公主为何不能过来?”隆庆长公主微扬着下颌,用眼梢睥睨着史驸马。
傅卿和之间见过公主几次,她或骄纵蛮横不讲理、或得意眉开眼笑、或倨傲盛气凌人,可是像现在这样眼角眉梢都是沉郁,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冷意的公主,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傅卿和觉得有些不安。
她之前亲眼见过隆庆长公主在镇国公太夫人生辰的时候发作下人,若不是有人劝着,恐怕会要那个人的命,当时是太夫人寿宴,还是在镇国公府,她都敢那样随性地打杀人,如今在公主府,她的地盘,那她岂不是更加随意所欲?
隆庆长公主说过,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跟二姐姐,难道她的耐心用光了,终于要在今天跟自己算账了吗?
这个人是公主,如果她真的要对自己下毒手,能救自己的恐怕就只有皇后了。可是皇后如今在宫里,远水解不了近火。
自己受罪不要紧,关键连累了张晓,这可如何是好?
“公主当然能来,为了郑姨奶奶,您可没少费心。”
驸马轻轻挑起嘴唇,被岁月沉淀的儒雅沉稳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fēng_liú倜傥,他望向公主的眼神更是十二万分的温柔:“为了郑姨奶奶,你可受累了,整个人都消瘦了几分,今天你就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