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和也反应了过来,人在昏迷的时候大多是意识全无,可有些人却会牢牢记得某个人,并不由自主地呼唤那个名字,这说明那个人在他心中特别重要,深深刻在脑海中,虽然昏迷,却仍旧念念不忘。
她来到这个世上,还从来没有人像卫昭这样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呢。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上心,片刻不忘?
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涨涨的,五味杂陈。
她给卫昭换了额头上的毛巾,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被卫昭一把抓住了。
傅卿和轻轻抽了两下,却发现他攥得很紧,根本无法挣脱。
身后传来“咕咚”一声,傅卿和回头,就看到穆九与韩竟一脸尴尬,他二人猫着腰,正做着要偷偷溜出去的姿势,却不想碰倒了一个凳子。
“咳咳,我突然想起有还没吃早饭,饿得很,我跟韩竟去吃饭,劳烦三小姐帮我们照看一会。”
穆九说完,不待傅卿和回答就拉着韩竟逃之夭夭。
室内只剩下傅卿和与卫昭。
卫昭还在昏迷着,却紧紧握着傅卿和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上的茧子硌得傅卿和有些手疼,从他掌心传来的滚烫的热度,好像烫到了傅卿和的心里。
“阿和,阿和,不要走……”
卫昭喃喃地呼唤。
傅卿和任由卫昭拉着,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
前一世她在家人与爷爷德尔庇护下活得舒心自在,三十岁还未谈过一次恋爱,因为她觉得根本不需要爱情那种东西。
来到这个世上,她迷茫过,伤心过,累过,她一直希望有个人能为她遮风挡雨,在关键的时候帮助她,在她无助的时候给他依靠,信任她,保护她。
而卫昭,他做到了。
傅卿和有些心动,她所求的,不就是卫昭为她做的吗?
她终究是要嫁人的,这个时代可不会像后世对剩女那么宽容,卫昭是可以托付的人吗?
世家子弟,外面的名声好,实际上很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永昌伯世子与襄诚伯世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接触的男人有限,与其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找一个认识的,至少,知根知底。
可仅仅是如此吗?难道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心动,没有一丁点的好感,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傅卿和心跳得厉害,轻轻抿了抿嘴,有些事情,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卫昭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而有规律,脸上的潮红也退的一干二净,傅卿和轻轻抽出手,给他拨开额前的头发,然后出了房间。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色比早上亮了很多,看样子下午能放晴,这一场雨来得急去得快,不像秋雨,倒像是夏天的雨。
庑廊下,放着一个木盆,盆里泡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那水红汪汪的,明显是血溶在水里的样子。
傅卿和心里一顿:“这夜行衣是卫大人的?”
穆九见怪不怪道:“哦,是啊。”
傅卿和正想再问,突然想起韩竟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卫昭身上有伤,她提着心就放了下来。
昨天晚上吓了那么大的雨,天气又冷了那么多,他却还要出去,说不定又是什么秘密任务,他不是已经离开锦衣卫了吗,怎么还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明明病着,却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傅卿和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就觉得有些心疼。
穆九送了她回家,才出了卫府的大门,就见到十来个五成兵马司的人手握大刀排成一对走了过来。
见到穆九,为首的那个官兵小跑着过来冲穆九行礼:“回禀大人,顺天府、京卫指挥使司都动了起来,与我们一起展开搜索,没有发现歹人的痕迹。”
“嗯。”穆九点点头,一脸的肃穆:“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我们难辞其咎,一定要好好查,去吧。”
“是,大人。”那官兵一个抱拳,退了下去。
看着那队人去了别的地方,傅卿和心里暗暗诧异,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回到傅宅傅卿和才得知消息,京城里来了江洋大盗,所以要严加防备,襄诚伯世子,昨天晚上在自己家里被人一招封侯,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傅太夫人一脸的唏嘘:“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这歹人胆子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呢。”杜妈妈也一脸的惊异:“襄诚伯已经去五城兵马司闹了,昨天晚上雨特别大,一点痕迹都没有留,恐怕一时半会抓不到人。”
“那歹人居然翻墙入室杀死襄城伯世子,连他身边的小厮都没放过,满屋子的古玩珍宝却一个也没拿,可见并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说不定是襄城伯的仇家。襄城伯府的人向来跋扈,打败安南之后气焰更是嚣张,那世子听说也是个不学无术之徒,这样的人,恐怕招惹了什么仇家也不说定。”
傅太夫人说着话锋一转:“从今天开始,天黑就落钥,内院外院守夜的人都要多增加一倍,不能因为天冷就偷懒,如果发现有偷奸耍滑的,立刻打一顿板子发卖了。”
说道最后语气已然变得十分严厉。
杜妈妈就跟太夫人保证一定会让守夜看院的人打起精神来云云,可傅卿和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她一会想起卫昭昨天下午提剑欲杀戴邦玉,自己阻止时他一脸的不甘,一会想起那庑廊下泡在血水里的夜行衣,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