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和拿了雕着西番莲纹的小银勺,从缠枝莲花小瓷罐里面挑出两勺荷花清露,用滚烫的沸水冲调了,然后将烫手的成窑五彩小盖盅放在茶几上冷着,又拿了青色的防虫纱罩盖住了茶盅,她才出了正房。
半夏本来坐在廊庑下看碧螺绣花,见傅卿和出来了,忙站了起来:“小姐,是要现在回去吗?”
自打前两天出了那一场变故之后,傅卿和与半夏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
傅卿和表现出来的智慧与勇气,令半夏心生佩服,她觉得像傅卿和这样的主子,值得她誓死追随。
半夏表现出来的忠心,也令傅卿和刮目相看。
傅卿和摇了摇头,比了一个手指放到嘴巴上。
半夏与碧螺见了,立马噤了声。
傅卿和微微一笑,又指了指院子右边的厢房。
半夏心领神会,跟着傅卿和一起,悄无声息地去了厢房。
过了好一会,正房那边传来动静,傅卿和看到荣昌伯夫人神色不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跟之前的胜券在握判若两人。
而站在廊庑下目送荣昌伯出门的二夫人,虽然脸色也不甚好看,神色却比刚才轻松了几分,一双眼睛也不像先前那般呆滞了。
傅卿和就知道,双方过招,到底还是老太太技高一筹。
见荣昌伯夫人出了上房正院,傅卿和不由心中一动,她对半夏道:“你去跟着荣昌伯夫人,看她是不是直接回去了?”
半夏略吃了一惊,然后就道:“是。”
半夏快步出去了,傅卿和也到正房的明堂里捧了已经凉下来的荷花清露进了内室。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傅卿和不得而知,老太太一片的平静,从她的脸上,傅卿和看不出一丁点的端倪来。
她将荷花清露双手捧到赵氏面前:“老太太,您尝尝,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我喜欢喝清淡的,不像你们年轻孩子,喜欢喝甜的。”赵氏说着,轻轻喝了一口,当即眼睛一亮:“你是怎么冲的,味道与我原先喝的一模一样。”
傅卿和低头微微一笑:“老太太,您忘了,之前您把大姑姑送的荷花清露给了我,我嫌那个太甜了,就转手送给了二姐姐,后来,您还让绿芜调了清淡的给我喝,我喝了,就记住了。”
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喝了一次,就记住了,记性不错,难能可贵的是,你居然还能调出来,果然是个心灵手巧的。我现在看你,竟然没有一处不满意。”
说着,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二夫人。
“老太太说笑了。”傅卿和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二夫人神色有些僵,她十分不情愿地挪到傅卿和身边,小声地说道:“三丫头,刚才的事情,是我错怪你了,二婶婶给你赔不是。”
傅卿和讶然地看了一眼二夫人,有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老太太,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要是搁从前,她定然不会轻轻揭过的。只是二夫人这个时候已经够焦头烂额,刚才她恳求荣昌伯夫人时可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傅卿和心里存了几分怜悯,就柔声说道:“二婶婶说哪里话,我都不记得二婶婶说的是哪件事了。”
二夫人听了,喃喃道:“不记得就好,不记得就好。”
赵氏拍了拍傅卿和的手:“你这孩子,跟你母亲一样心善。不过,心善也有心善的好处,处处掐尖的,到最后不见得就一定能讨得了好。”
这句话说得非常感慨,二夫人听了,眼泪更是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哽咽着说道:“老太太,儿媳这次是真的知错了。”
大小姐傅卿妍怎么会给荣昌伯世子搅到一起,这里面的一笔糊涂账估计是算不清了。
有一点傅卿和却知道,这一回,二夫人这次是真的悔不当初。
赵氏看着二夫人,不胜唏嘘:“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一生都在斗争之中,在家的时候跟继母斗,嫁人了跟古氏那个贱人斗,如今又要跟那贱人留下的贱种斗,可我是被逼无奈,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我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不知道这样你争我斗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刚睡了几年的安稳觉,如今,又要不消停了。”
没有想到,一向强悍的老太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傅卿和不由诧异朝她望去,只见她双鬓白发斑斑,额上的皱纹又凭添了几条。
门口的湘妃竹帘,露了一条缝,傅卿和看到半夏正站在门口。
她快步走了过去,半夏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傅卿和听了,脸色越发郑重。
四老爷,果然开始全面反击了。
他不敢动老太太,却要将老太太身边的羽翼一个一个的剪除。
自己是他的目标,二房也一样。
老太太已经身心疲惫,接下来,她的路要怎么走?
傅卿和不敢多想,急忙回到赵氏身边,将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说给赵氏与二夫人听。
“老太太,待会,四夫人就要过来了。”
赵氏没有说话,二夫人却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傅卿和叹了一口气:“我让半夏跟着荣昌伯夫人,刚才半夏说,荣昌伯夫人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奕知院。老太太,二婶婶,四房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二夫人先是一脸的恨意,接着就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赵氏冷冷一笑,神色肃然:“事到如今,怕也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坐以待毙,四房虽然得了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