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装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叠叠分别染成浅绿、绯色、浅紫、淡青、藕粉等淡雅颜色,再印了各式纹样的精美花笺。
“咦!”檀悠悠看见这个,立时来了兴致,忙着放下烤鸡,净了手,拿起一叠绯色的花笺细看。
“放下!你放下!”檀同知失态大喊:“那是古笺!贵重难得的古笺!你懂吗?”
檀悠悠瘪嘴:“爹,我只是看看而已!你干嘛这样凶!”
要知道,檀同知虽然渣,却是个文雅之人,还讲究养气功夫,这样粗暴的大吼大叫实在少见。
梅姨娘立刻停了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檀同知,眼神又冷又凶。
檀同知回过神来,讪笑着,却毫不留情地拿走檀悠悠手里的古花笺,说道:“你不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嘛,我怕你不懂事弄脏了。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整整存了十来年呢。你看,薛涛笺!光是这十来张,就花了我十两银子,差不多一两银子一张笺,这还是之前的价,现在是有价无市!”
梅姨娘淡淡地道:“老爷拿来这里,是想送我?”
“当然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个。”檀同知涎着脸,凑到梅姨娘身边,小声道:“雪青,你晓得我的,我对你……”
梅姨娘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孩子在呢!”
“是,怪我不仔细没遮拦。”檀同知有所求,姿态放得特别低:“雪青啊,我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你,只要我能做到,我真的很想让你高兴。”
“女儿高兴,我就高兴。”梅姨娘把檀同知手里的薛涛笺夺过来,尽数交给檀悠悠:“既然是给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悠悠,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檀悠悠不好意思地冲檀同知笑笑,堂而皇之地拿起他的爱物,对着光、一张一张细细地摩挲打量。
檀同知晓得这个女儿在这方面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看她折腾这珍贵的古笺,好比看见莽夫辣手摧花,郁闷得几乎抓狂,然而当着梅姨娘的面,又不敢阻止。
檀悠悠有心使坏,故意把一叠花笺失手碰落,再“哎呀”一声叫起来。
檀同知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小胡子被大喘气吹得一颠一颠的。
檀悠悠弯腰一捞,把散落飘零的花笺尽数收入手中,再后怕地瞅着檀同知道:“爹,真是好险啊!”
“呵呵~”檀同知决定不要再看檀悠悠暴殄天物,央求似地道:“女儿啊,乖宝啊,我有事要和你娘商量,你先回房去哈。”
“好。”檀悠悠把所有花笺收起,招呼柳枝:“都给我抱回房去,我细细地看,看好了就用它学写诗词。”
“是!”柳枝脆生生应了一声,上前去抱锦盒。
“嗳!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用它学写诗词呢?”檀同知舍不得。
梅姨娘凉凉地道:“老爷舍不得?觉得悠悠不配用它写诗词?”
“舍得,舍得……”檀同知抱着手,蔫蔫地坐下去,肉疼地盯着檀悠悠主仆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梅姨娘冷嗤一声,将扇子“啪”地扔在桌上,摔帘子往里屋去了。
“雪青,雪青,你听我说,那个裴向光真的很不错……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一定亏待不了咱们的悠悠……为没本事,她也不比如意有个好舅家,总比嫁个名不见经传的仕子好吧?”檀同知声音哀哀的,姿态十分的足。
“小姐啊,看来老爷是铁了心要促成这桩亲事了。”柳枝把花笺从锦盒里取出来,再整整齐齐摆放在长条案上,不忘用青玉镇尺一一压好,动作十分娴熟流畅。
檀悠悠背着手,依次看过去,再亲手将花笺收入盒中,顺序种类纹丝不乱。
屋外传来门响声,檀悠悠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檀同知垂头丧气地从梅姨娘屋里走出来,便抿着嘴笑了,渣爹这是被赶出来了呢。
活该啊,叫你卖女求荣!
却见渣爹朝着她这个方向来了,于是赶紧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站着不动。
檀同知见女儿屋里的灯光突然就灭了,倒是先愣了一愣,这老实孩子怎么也不老实了呢?
但檀同知是什么人?只要认准了的道理,就算亲娘来了也拦不住,何况只是灭个灯装个睡。
“咳咳!”檀同知低咳两声,站在檀悠悠的窗外扬声道:“悠悠啊,刚灭了灯,还没睡着的吧?你听着,爹有几句话要交待你。”
檀同知声音太过洪亮,纸窗太薄不隔音,震得檀悠悠耳朵“嗡嗡”的,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觉着没那么吵了。
“这是一门好亲事,裴向光品貌俱佳,门楣高贵,家里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嫁过去就是侯夫人,你姨娘人前人后都要得意几分。爹不会害你,你听爹的,劝劝你姨娘,以后爹升了官,有你们的富贵日子过……”
檀同知口才好,各种利益相关样样分析到位,深入浅出,说得檀悠悠都动心了。
她清清嗓子:“爹啊,我怕。”
“你怕什么嘛?”檀同知一听有戏,顿时乐了,“说出来,爹给你撑腰!”
“我怕挨饿和挨打。”檀悠悠委屈巴巴:“我知道的,咱家人口多,爹挣钱养家,太太操持家务不容易,都没啥钱。裴向光冷冰冰的,都不会笑,看起来好凶,至于什么侯夫人,他能不能继承爵位还不一定呢,我就怕他饿着我,或者有钱也舍不得给我吃!”
但凡可以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檀同知很爽快地道:“你放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