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轮玄月散发银白光辉。整个京城陷入难得的寂静,耳边流淌风声萧萧、虫鸣唧唧。
月色掩映,庭院深深,几重几许。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假山石路,皆隐于树杪。
珞尘一身黑衣,自暗夜闪现,故意压低声音,“药下了吗?”
紫芙同样夜行衣装,低声回道:“小姐,那贪吃的畜生已睡,估计日晒三竿还不醒哩。”
珞尘三两步掠上墙头查看。果不奇然,那护院狗子趴在院中,下巴枕着爪子,口水横流。
“笨狗子!”珞尘嗤笑。
官吏府邸,私家重地。层层关卡,皆有守卫巡逻。想要突破重围,在数十栋楼阁里寻到正主卧寝,绝非易事。
好在珞尘生于官宦之家,平时耳濡目染,对大宅构建略有所识,不致于迷失方向,但对国公寝卧具体位置,也是没有头绪。
她们一行抹黑来到前廊。耳房昏暗,微弱灯火从窗纸缝隙内渗出,私言私语灌入耳中。
“我听闻护国公府素来纪律严明,夜间聚餐饮酒乃府邸大忌。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违抗禁令。”
“巡逻队每两个时辰轮替站岗。不趁机吃喝补给,哪有精神巡夜?国公都允了,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那你们行酒号令,大声喧闹,扰了国公安寝,也是重罪。”
“仨月前府邸修缮,国公嫌吵,搬去北边缀霞宫。距此远着呢,他老人家耳朵再灵,也听不见。”
“原来如此,在下不知,多有得罪。我家主子托大人办的事,还请放在心上。”
“好说。一切尽在掌握中。”
壁角偷听竟钓到大鱼。珞尘欣喜,招呼紫芙,翩然向北面缀霞宫纵去,如清风悄然拂过。
忽然一队巡夜守卫自北面而来,与她俩差点儿撞个满怀。幸得紫芙机灵,拉着珞尘隐藏在廊檐后,背着月光,低伏静卧,大气不敢喘。
领队似乎发现端倪,摆手示意守卫停下,提刀四处观察,搜寻可疑踪迹。眼看正要扫过她俩藏匿处,千钧一发之际。
“喵~喵~”,紫芙微微抬起脖子,挤出腻人猫叫。
“原来是那只野猫,今日来早了些。”领队顿时放松警惕,招呼守卫继续前行。队伍向耳房奔去,不一会,屋里就传来两队巡夜交杂的吆喝声,笑骂声,和行酒令。
珞尘松了口气,她擦擦头上汗珠,“好险!”
紫芙望着耳房方向,疑惑道:“巡夜守卫都聚在一起吃喝,谁来保护主人?”
珞尘满不在乎道:“管他呢,没人守着糟老头子,我们正好潜进卧寝,杀他个出其不意!届时老头子哭着求本小姐饶命。我就逼他写章奏折,退了这桩婚事。皇帝老儿胆小如鼠,不敢不听。”
紫芙由衷称赞道:“小姐高明!”
缀霞宫竹林环绕,殿顶琉璃瓦铺就,四角高高翘起,每角系着一个铜铃,偶有风动,叮当作响。前有鱼池,后有果园,东西环廊贯穿左右,清静幽寂。
二人轻身纵上屋顶,正四处探寻,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一只通体黑猫,双眸散出碧绿光芒,蹑手蹑脚伏行而来。黑猫并不惧人,自顾自的躺倒在宽敞平整处,蹭蹭后背,伸伸懒腰。
她们见猫儿安静,也不碍事,正打算越过它。谁知那黑猫安稳过后,开嗓叫春了!
夜猫叫春极为特殊,嗷嗷声不断,如孩童啼哭,声音宛转抽搐,一阵一阵,回荡山林。
珞尘被骇人猫叫吓得缩成一团,直喊“娘亲我怕”。紫芙连忙把珞尘搂在怀里,抚摸头它赶走!”
紫芙张开双臂,扮作老妖模样,振臂挥去。黑猫警醒,“嗷——”的一声长啸,逃进漫漫黑夜。
如此容易!珞尘立刻恢复世家小姐的姿态,哼!区区一只小野猫也敢挡住本小姐?!还不速速退下!否则吵醒老头子,破坏绑架大计,本小姐把你煮熟了喂鱼!哼哼!
赶走夜猫,两个黑衣人跳下屋顶,从窗纸缝隙处向屋内窥视。
光影昏暗,檀香萦绕,寝室内床帏依稀可见。锦被盖着的,应是护国公没错。
黑衣人蹑手蹑脚打开窗棂,使出一招鱼跃龙门,出溜钻进内室。小心翼翼踮脚前行,侧身蹭过案几桌角,低首避开床帏帐幔。
来到床榻前,紫芙抽出赤霄剑,递给珞尘。
珞尘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骤然跃起,以剑抵住锦被,大喝一声:“老贼拿命来!”
珞尘静心等待对方梦中惊醒。只听得蛐蛐鸣响,蛙声阵阵。
忽然内外灯火通明,庭院里传来急促脚步声。
“糟了!中计了!”紫芙大喊,“小姐快跑!”
珞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门骤开,领头老者身披缂丝鹰雀斗篷,手提金顶穿云长枪,威风凛凛大步跨入门庭。
来者正是大熹朝三朝元老护国公袁廷烨。
护卫搬来太师椅,袁廷烨舒适落座。他鹤发苍苍,双眼眯起,如话家常:“小娃子,半夜乱跑进人家里可不像话。”
见他语气平和,沉稳内敛,丝毫没有杀气。看来这老头子不过是纸老虎—外强中干。
寒光掠过,珞尘反手向他刺去,剑尖直离面门三寸。
袁廷烨右手指夹住剑尖,往右一引。左手刀朝她手腕轻轻一敲,赤霄剑咣当落地。
“不过筑基剑术,也敢夜闯国公府。你这娃娃忒不知天高地厚。我今日代你爹好好管教你一番。”
袁廷烨掐住她的脉门,珞尘但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