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菲吞金没了,从冰冷的身躯里离了魂,混混僵僵飘向沈府,曾经位至公爵连去世的太子都要拜沈家老太爷为师的繁华已经悄然一空。她与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一起读书的宅子虽然被皇上严令禁止搬动,但是却也灰尘扑扑,没有夕日的生机勃勃。
人生短短,沈芳菲以为自己即使与夫君的感情日益淡薄,以后的日子与地位还是固若金汤,却不料沈家遭了难,让她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到最后退无可退。
沈芳菲的魂魄每日在沈家的嗣堂冥想,她本想等到一家团聚,却不料等来等去等不到亲人的魂魄,她暗笑自己傻,大哥哥死在异地,千山万远,怎么可能回来;二哥哥生死不明,就算死,就要守着那座孤城,至于大姐姐,早早的被皇帝放在了为自己准备的陵墓里陪葬,也不知她日后与皇帝再相见,是怎样一副光景。其他的家人被斩首了,按理说,斩首的人是没有魂的。沈家全门,也就只有她回来了。
沈芳菲经常在想沈家何至于没落到如此地步,想来想去,莫过于功高震主,让那生母卑贱受尽了宫廷内人情冷暖的皇帝忌惮而已,当年太子薨了以后,沈家选来选去,居然选了一个祸害?沈芳菲阴风阵阵,冷笑不已。
其实不仅是皇上,沈家的三叔也没闲着,暗地左右蹦跶,想把沈父从公爵的位子上拉下来换自己上去,结果算计来算计去,却被有心人利用,反要了自己的性命。
某日她入平常一般在沈园里飘荡,却被一阵力量卷入漩涡,失去了直觉,吾将走已?沈芳菲模模糊糊想到,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与这些人与事相遇。
沈芳菲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温暖的被褥之上,被褥上的富贵海棠栩栩如生,她摸了摸柔软的被子,又看了看床幔,床幔是上好的纱做的,沈芳菲隐隐约约的看见外面阳光明媚,却因为当久了鬼不敢拉开床幔去看。
这是梦?死人也会有梦?沈芳菲不敢置信的瞧了瞧自己的双手,缩小的很多,仿佛还是10岁时的样子。
“小姐,该起啦。”正当沈芳菲愣怔的时候,荷欢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床幔被打开,早上柔和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撒在了沈芳菲身上。
沈芳菲啊的惊叫一声,吓得荷欢后退一步,说:“小姐你可是魇着了?”
沈芳菲缓缓从床上坐起,站在地上,感受到地上的坚硬,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又望了望不甚清晰的铜镜里身形瘦小的自己,我又回来了?
沈芳菲,今年,12岁。
沈芳菲不敢肯定这是真的,又怕是一场梦,来不及梳洗与换衣,急急地往母亲所在的乐春堂赶。
乐春堂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沈老太太坐在上首,沈母坐在一边与几个弟媳妇一起说着逗乐的话儿,沈芳菲不管不顾的直冲进来,实在是惊扰了众人的眼。
“母亲!”沈芳菲抱着沈母不肯放手,一副受惊的模样,荷欢在后面赶来惊呼说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母没有责怪突然闯进大堂的女儿,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稍显凌乱的发髻说,菲儿你这是怎么了?
沈芳菲不管四周的瞩目,瓮声瓮气的说我做噩梦了。
“娇娇女,做噩梦就可以这么没有礼节了?”坐在上首的沈老太太如此说道,“来祖母这儿看看。”
沈芳菲从母亲的怀抱走出,又投到沈老太太的怀抱,她常年礼佛,身上的檀香味安定了沈芳菲的心神。
“可怜的孩子。”沈老太太将手上的佛珠取下给了站在一边的荷欢,说放在小姐身边压压惊。
荷欢俯身接过了佛珠,沈芳菲奶声奶气的说还是祖母对我好,惹得堂上的其他几位嗤嗤的笑。
“难道婶娘就不疼你了?”二婶娘是沈老爷子同袍的女儿,性格最是爽利,在一旁打趣起沈芳菲来。
沈芳菲在人世已经经历过一遭,听闻前世二婶娘的父亲以多年军功求皇上恕他女儿一命,来接人时,二婶娘却说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一头撞死在大堂前。
沈芳菲不由得鼻子一酸说二婶娘也对我好。
“哟,我们今个儿是在芳菲面前争宠么?”三婶娘笑着对沈老太太说,“还是大嫂有福气,生的儿女们都跟玉人儿似得。”
沈老太太一生平安顺遂,有三个儿子,最疼的便是这个小儿子,一颗心偏到了西边去。可惜慈母出败儿,沈府败落,小儿子功不可没。
沈芳菲本对三婶娘怨气满满,却又想到她上世与自己的小女儿沈方婷在监狱里被凌辱,完全没有了高高一世三太太的模样,只能侧头过去长叹一声。
四婶娘因为丈夫是庶出,家中又只是清贫的文官,也不说话,只是一旁微笑着看着。
沈芳菲想起四叔本是才华横溢的人,在文官的道路上也许会越走越远,可是上世,他却在外放巡视河堤时遇难。
沈父曾经提过,二弟、三弟都在为官上没有什么建树,只能领领闲值,如果四弟能在世,在文官上立起来,与他左应右和,他未必在朝上面对局势会这么吃力。
沈芳菲在堂上嬉笑打闹一通,与沈母回了厢房,沈母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一双盈盈水目就这么盯着沈芳菲,说年纪这么大了还胡闹。
沈母虽然是慈母,但是如果子女坏了规矩还是能狠下心去教的,沈芳菲想起听闻上世母亲用父亲随身携带的御剑自刎了,就觉得一颗心疼痛难当。
“哟,听闻小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