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检查,不知道是中耳炎,还是庆大霉素打得耳毒性过敏,十几年前的乡下赤脚大夫医术水平其实分不出这么细,只知道他是真的聋了。听不到了,自然也就不会说话。
但是他应该不是真的瘸子,只是他摔伤的频率特别高,平时又不怎么出门,出门就是去看医生,所以经常走路一瘸一拐的,别人就当他是瘸子。
看到这里何米觉得很疑惑,他是聋哑人又不是盲人,就算是盲人,十几年适应下来应该也不至于经常把自己摔瘸了吧?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后见附录。
附录里是几个村人的证词,当然手续不是那么完整,没有签名没有手印,仅作为参考不保证真实性。
证词说的是,村人表示看到过他冲着石头、树木之类的大喊大叫拳打脚踢,好像那时他仇人似的,疯了一样得打。
何米看的心惊胆战。
这不会还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躁郁症患者吧?!
九十年代可没有精神病普查啊!
兰香儿逃了,这家人不会给他祸祸别家姑娘吧?他们家有钱,按照就那地儿那些人非要“留个后”的思想,这还真的不是没可能的!
回头要让他们好好提一下,91年刚刚出品的单行刑罚《关于严惩拐卖、绑架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的决定》,其中什么“不阻碍返回”的不予追究巴拉巴拉的全部掠掉,要的就是让他们知道,买媳妇犯法!要罚款!要坐牢!
还可能要枪毙!
还有他这病……
让人用免费给他治耳朵的名义骗到医院里来,确诊一下他的精神状态再说!
他的耳朵要是真的还有的救,就给他治了,精神不好的就送精神病院里去,钱她掏!
要是真有病,也不至于祸祸别家姑娘!
这叫支持国家优生优育的政策。
又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确定没有留下比较明显的漏洞,何米才长吐出一口气。
卢少业的那批破鞋接的亏,总得让她有点别的收获。
他们答应何米的商铺虽然约定还没有完成,但是同意提前拨付,如果完不成,何米就掏真金白银来买,反正他们不会把客商拒之门外。
…………
“这里的环境利于鞋子储存吗?”何米跟着黄干部走在后面,闻州的三月天又湿又闷,连地上铺着的青石都带着一层暗暗的潮气,空气里都飘着皮革制品的特殊味道。
黄干部尴尬得笑:“就是,就是要返工嘛!质量还要再验一下,有什么问题,当场就能说。”
那不能让这里的人带着鞋子去见何米吗?还得把何米拉到这里来,难道真的以为这种家庭作坊的工作环境很露脸吗?
何米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微妙。
达芙妮和康驰的品牌店建设进入收尾期,专柜倒是更快一点,目前来看效果不错,电视广告蓄势待发,鞋王大赛已经进入复赛,这个关口把何米拉来总不能是把她卖了,何米想看看黄干部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鞋子,你看可以了吗?”黄干部拿着一双翻过工的鞋反复摆弄,但何米能看得出来她神思不属,好像在等着什么。
“差不多吧。”何米的表情很嫌弃,尽管这鞋子的造型还不错,但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用料人工都不好,返工一番,也只是勉强能穿吧。
“这一圈线,米白色皮子的用深棕色线,用同色系深色或者浅色的线,拉出区别来。这样好歹还好看一点。”摆弄来摆弄去,终于提出个建议。
颜色搭配得好看一点就算是返工的线也可以当做装饰嘛!
何米配合着拖延了一会儿时间,不知道黄干部是得到了什么暗示,猛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算能引着何米往外走了。
“何总这边走。”黄干部故意放慢了脚步,如此刻意的举动终于让何米不得不关注走入对面那家院子的几个人。
主要是他们太吵了,不仅吵还满嘴脏话,不仅满嘴脏话还随地扔烟头,还随地吐痰!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在这里打零工的工人,年纪不大,初步估计,平均年龄未成年……
九十年代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其中有个特别小,也看着特别讨人厌的家伙理所当然得抓住了何米的注意力。
喇叭裤,蛤蟆镜,电子表,肩上扛个大收音机,一个比一个崭新。因为这一套拉风的行头,理所当然的被一帮人围在中间,众星拱月一口一个大哥得捧着。
这个嘴唇上还有淡淡茸毛的十几岁少年……不好意思,他耳朵上夹着的那根烟,嘴里的脏话和随口吐在地上的痰真的侮辱了这个清透干净的词汇。
那不良混混一样的家伙,不就是兰继祖吗?何米本来还没认出来,奈何他的五官还有点兰香儿的影子。
看样子何米说的话已经奏效了,卢少业果然派人来照顾兰家了,他这一身的装扮可不是在赌桌上能弄回来的。就是他的“照顾”的方法可能有点问题,当然他自己也不觉得有问题,毕竟他爹都是这么照顾他的。
给钱就行。
这货现在看起来是发财了,可是混账小子买这一身行头的时候还记不记得,你爹为了帮你还赌债,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
何米多看了他那人两眼,表情漠然,继续往前走。
里头的小子可能觉得门口有人停下也多看了一眼,像是个随时准备嚎一嗓子“你瞅啥”跳起来跟人打一架,像发情的狒狒。
他们心里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