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真言大师便收功推门而出。他面色红润,神态飘逸,长身站于檐下,气质超凡。
气色这么好?不像是要折寿的样子,众人暗暗惊诧。
周之平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师?”
真言大师捋着胡须,目光微眯:“幸不辱命,大夏命数未改,国粹仍是三百。”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上四童子和金银,飘然而去。
周之平客气恭送。
这来钱速度也忒快了吧,动动嘴皮便是金银两盘,张玉郎眼羡道:“大师兄,这就完了?”
周之平点头,沉思不语。
燕无双小声提议道:“二师兄,咱们去把他打劫了吧。”
黑吃黑,这想法可以...张玉郎眼神一亮。
“不可!”周之平神色严肃,斥道:“真言大师虽贪恋财物,却是个有真本事的高人,你俩断然不是对手,且莫自取其辱。”
燕无双顿时不乐意了,反驳道:“大师兄,一个破算卦的相师言道,能有多厉害?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看他不老实把钱交出来!”
这时,房顶上忽然传来朗朗声语。
“言道窥天机,断气运,知未来,修为高深者,趋吉避凶,如何能被暗算?无双,玉郎,你们想多了。”
三人闻声仰望,房顶上,一个老帅哥倒背着手,白衣衫迎风飘扬,面带谜之微笑。
是风不归,飘飘欲仙,风度弥天。
三人急忙行礼:“师父!”
风不归脚尖微点,飘然落下,语重心长说道:“这道人不简单,为师立在高处,都未查探到踪迹,他出了此门,便消失无影,应是精通隐介藏形之法,或是奇门遁甲之道。”
潜意思就是说,张玉郎和燕无双去了也白去,压根寻不到人,打劫自然无从谈起。
可惜了那一盘金子...张玉郎咂吧咂吧嘴,疑惑道:“师父,大师兄为何要问大夏国粹?”
燕无双附和着点头,她也想知道。
造反就造反,举旗兴兵,一哄而上改朝换代不就结了。
以如今大夏朝廷的实力,西北四守节都摆不平,根本无暇他顾。
风不归微微一笑,望向周之平,示意他来回答。
周之平解释道:“对于豪门来说,朝代是哪个,皇帝谁做,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豪门能不能从中得到好处,延续富贵权势。师弟,这么和你说吧,我周家八百年前便是豪门,八百年来,朝代更替多次,但我周家依然富贵。
“对于周家来说,并不是非要起兵不可,若大夏朝命数尚久,周家会是忠臣。若大夏朝劫数将至,周家便会拥兵自重,或自保,或逐鹿。
“历朝历代,真正想推翻朝廷的,永远都是那些一无所有的百姓平民,虽然最终再次建立朝廷的还是豪门,但那只是豪门不愿意江山旁落到百姓手中,故而才接盘的。本意上,朝廷稳定,豪门也是既得利益者,并不想推翻朝廷。
隋末瓦岗寨揭竿而起,天下大乱,豪门李家三下五除二摆平乱世,接过亲戚杨广的江山。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张玉郎暗暗点头。
“如今大夏命数只有三年,师兄如何打算?”
“厉兵秣马积粮,以待时变。”
言语间,周之平昂首挺立,意气风发,端得是人中龙凤,英姿无限。
风不归目光欣慰,燕无双眼神崇拜。
师兄好伟大的理想,不像我,整天就只知道把妹泡妞,勾栏听曲,青楼喝酒...张玉郎低下头,自惭形秽。
凉州守将府。
赢七方披麻戴孝,端坐主位,手拿锦策,沉吟不语。
锦策上写的是守节之约,或者说赢周两家之约,若他加入这个约定,则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周家与他赢家,都互保富贵。
若不同意,也没什么损失。
风不归师徒四人列坐两侧,各有姿态。
风不归泰然自顾饮茶,周之平目光炯炯期盼,望着赢七方。
燕无双百般无聊,左顾右盼。
张玉郎则专注美食,埋头大快朵颐。
赢七方浓眉深皱,神色凝重,父亲新丧,他年纪尚轻,刚接过凉州府权柄,一切还没理顺。
是孤是联,一时无法决断。
目光投向张玉郎,心下忽然有了计较,他开口道:“诸位暂且住下,容我三思。”
赢七方想听听张玉郎怎么说。
师徒四人告辞离去,临出门时,张玉郎借口上茅厕,一溜烟跑掉,直奔将军府后院。
就算没收到好基友问询的眼神,张玉郎也打算趟这浑水。他答应过大成皇帝平定西北,自然不能让周之平在暗中兴风作浪。
再说了,乱世有什么好的,整天打打杀杀,狼烟遍地,生灵涂炭。
“猛虎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口头之约,当不得真!”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造他的反,你做你的偏安将,世居西凉,称霸称王,何必去逐鹿中原?”
“七方老弟,听我的,准没错!”
费尽口舌,张玉郎试图让赢七方明白,此时此刻,不结盟才是最好的选择。
或是被他口中“大道理”说动,或是的确没有联合心思,赢七方点点头道:“明日便拒绝周之平。”
张玉郎松口气,重重拍了赢七方肩膀一下,正要夸赞几句,却见赢七方眉头一皱,威压涌上。
他心下一凛,忽然意识到,如今的赢七方已是凉州之主,自有威仪,再不是之前,和他嘻嘻哈哈玩闹的半大小子了。便神色一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