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夫人是个喜欢听人说故事的老人家。对于封元汐的那些新奇的事儿,很是有兴趣。听着封元汐讲自己的胭脂铺子如何经营,听她给谢夫人介绍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听的津津有味。后来又听肖氏说起这些年如何不易,两个孩子实在都是争气,又是一阵唏嘘。
封元汐他们讲话的时候,谢玉礼难得老实的只是守在一边默默吃着点心,时不时将自己觉得好吃的点心送到母亲和郑夫人面前去。这样老实乖巧的谢玉礼,封元汐是很少见到的。她是知道谢玉礼是如何在郑夫人面前胡闹过的,甚至拐带着老太太,做出了给封家提亲的荒唐事。
难道,他是那种会在自己娘亲面前,装作乖孩子的人吗?
封元汐看不出来谢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看,她都显得容貌寡淡,虽然也用脂粉,但是总是看上去微微蹙起的眉头,自有一丝忧愁的味道挂在脸上。
谢家是非常少见的,不会纳妾的人家,如果说是因为夫妻不和,实在也是不像。封元汐回忆着谢敏的长相,确实是气势逼人的一个男子,比起他的父亲谢弘之,似乎更有一股威严在。封元汐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一个人的心性如何,是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的,谢敏这样的男子,应该是那种刚正到很可能有些固执的人,断然也不会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夫妻关系不好,为什么这位谢夫人会在老祖宗面前,都无法发自内心的舒展表情呢?
封元汐这里正走着神,那边老夫人又问起了封元汐关于她的脂粉作坊的事情。
“我可是也听说了,有不少人说,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安于室呢。”老夫人瞧着封元汐,“甚至有人说,你拐带别人家姑娘做工,到底是不是真事儿?”
封元汐猛然回过神来,停止了胡思乱想,笑着道:“老夫人,您可别听那些人乱讲。我不过,是帮一些可怜人罢了。”
封元汐将自己收进来做学徒的姑娘们家中的事情,捡重要的给老夫人说了。
“我们家以前的事儿,老夫人您也是知道的。我自己想办法争出了现在的日子,可以让哥哥安心读书,让娘亲安心度日,旁人怎么说,我才不在乎。”封元汐摇了摇头,“在意他们的说法,按照他们说的做,难道能让我们一家日子过的更好些么?我确实有些离经叛道,那些人原也没说错。我不会生他们的气,那也只是他们没有遇到想同的难处。”
“我听说,你也不是谁想做学徒都收的?”老夫人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收的女孩子们,都是实在有过不去的难处,家人又相亲相爱,很有骨气的人。我欣赏这些人。元汐是走了运,得谢家各位青眼,有机会改变自己可能的命运。谢家于我们有恩,这恩怕是难以报答。元汐看到那些在挣扎生活的人,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不伸出手去帮他们。”封元汐微微一笑,道,“老夫人,人人都想要更好的活着。元汐信一件事,人要用九分的努力和不屈,去等一分的气运。我看的到他们的努力了,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改变窘境呢?而对于有些人,看到别人日子好起来了,只想着自己也要得到这份运气,却不肯自己劳心劳力的人,我不觉得他们会感恩,会珍惜即将得到的好生活。”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神看向了虚空中的某处,道:“就像……曾经的封家一样。”
“敏儿媳妇,你听到了。这小丫头心里,可是有些道理在呢。”郑老夫人笑呵呵的去和谢夫人说。
“是,媳妇受教了。”谢夫人淡笑着应道。
封元汐连忙起身,连声道不敢当。
“行了,陪老太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们也该口干了,我也乏了。我要去歇息一会了,你们自去吧。”
郑老夫人结束了话题,房间里的人依次告辞离开。
谢夫人邀请肖夫人去自己如今暂住的院子里坐坐。谢玉礼则和娘亲说,要带着封元汐在院子里逛逛。
“让人跟着你们,天冷地滑,你们逛逛就回来,别冻着。”谢夫人嘱咐着,伸手理了理谢玉礼的衣领上有些卷起的绒边。
封元汐若有所思的看着谢夫人,直到她们离开,谢玉礼叫了好几声,封元汐才回过神来。
“刚刚在房间里,就见姐姐有些走神。我还以为是房里闷热,姐姐乏了。怎么这到了外面,姐姐还是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谢玉礼问。
两个人在谢家的宅院中慢步而行,封元汐的两个婢女,和谢玉礼身边的碧云山月都远远的跟在十步之外,不打扰两个小主人说话。
“我在想着……”封元汐有些犹豫,“这话也不知道当不当说。总觉得,你母亲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之前在房间里,虽然笑着和我们说话,但是眉宇间总有一丝愁绪。”
谢玉礼听了封元汐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姐姐观察的倒是仔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是这副样子了。总能看到她在我面前强装欢颜的样子。”
“……”
“也许是因为我身上的毒伤吧。”谢玉礼说,“以为身上的毒伤,我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归西的人。有这样一个孩子,做娘的每天提心吊胆,又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封元汐恍然的同时,扭头呸了一声:“大年下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的毒伤不是已经压制住了吗?根治的方法,总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