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府衙正堂上,一方明镜高悬匾额下,知府钟越一身官服,头戴乌纱,端坐堂上,威风赫赫。
公案左右,府丞、府尉及主簿诸人业已端坐案前。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堂下,一个个面容整肃,如狼似虎。
不怪他们今日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日要审的案子,可不一般。一起纵火案子,涉及千嶂最大氏族封家,已然骇人听闻。如今谁不知道封家已经被恒王府军监管起来,就看那正堂公案后,屏风左右站着的四名天神下凡一样的王府近卫,就知道那屏风后面,还有大人物坐镇。
今天谁要是敢掉了链子,那日后可没好果子吃。
“大人,时辰到了。”府丞看着府衙外越来越多前来围观的千嶂百姓,出声提醒。
钟越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眼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升堂!”
两班衙役高呼堂威。堂外观审的百姓立刻停止了交谈,一个个点着脚朝内观看。
堂威停,钟越道:“带原告。”
早已等在堂外的封元汐在前,戎狄女子希娅在后,并封元汐家商铺左右两家的掌柜的,四人一齐来到堂上。
希娅的身份特殊,特许不跪,立在最左侧,自左向右,两个掌柜和封元汐依次跪了,向知府大老爷请安。之后钟越向四人问供词。
先是那两个掌柜说了自家铺面因火受损,要求赔偿若干。而后是希娅作为封氏商铺的下家,所求因被火焚在商铺中已经布置的若干家私赔偿。最后才是封元汐,请求官府追查纵火者及背后指使之人的责任。
“这间商铺乃是亡父所留,有房契为证。”封元汐拿出商铺房契,交给师爷。
师爷将房契给堂上各位官老爷一一传看一遍,之后落在了钟越的公案上。
“千嶂封氏,大房第三子,即吾三叔封廉棋,曾多次讨要此处房产未果。后因家中欲将店铺出让给希娅姑娘,”封元汐抬手,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希娅,“封氏二房长孙封文峥,曾带府中家丁到店铺中闹事,与戎狄商人,厄尔特部小头人尤恩起冲突。此二人有足够理由指使他人纵火。”
钟越微微点头:“你且说来,你因何认为他二人有纵火理由?”
封元汐朗声回答:“回大人。封氏祖上得太祖恩典,拥有此铺面下土地的地契。大越境内房、地分离。大越百姓不论官民氏族,无权买卖土地。田产买卖也只是转让使用的权利,拥有田契之人仍然要按律缴纳税赋。‘地契’实际归于国库。而恩封土地不在此列,所有者自身掌管地契,可对其上的房屋田产收取租金。封三爷以地契在封家手中为由,想要收回房屋。但大越律中,房契所有者即是屋主,可自行处置。若房屋烧毁,无房,房契则形同废纸。为阻止民女家中转让房屋给外人,封家是可能出此下策的。”
堂上众官员交换了一下眼色,有人点了点头。
“来人,传被告封廉棋、封文峥上堂。”钟越再一声令下。
封廉棋和封文峥从外面走进堂中,神态轻松自然。两人一前一后,在公堂右侧站定。
“见过知府大人。”封廉棋开口,向着钟越一揖。
封文峥也有样学样,向着钟越一礼,口中称礼。
哪知钟越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大胆封文峥,为何不跪!”
封文峥哪见过钟越对他瞪眼,当时愣住。这时早有两个衙役上来,用水火棍把他压跪了下去。
封文峥立时怒了:“姓钟的,小爷凭什么要跪你!”
钟越冷哼一声,朝天拱手道:“凭太祖皇帝的规矩,凭大越的律法。封廉棋有秀才功名,公堂之上可以不跪。你封文峥一介商贾无功无名,仗着点祖宗庇荫,无法无天,不知礼法为何物,安敢咆哮公堂?!”
封文峥顿时瞪大了眼,平时在他面前畏首畏尾的钟越,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对他耍起官威来了?
封文峥还要再开口顶撞几句,封廉棋早就看到公案后屏风两侧有人守卫,心下已经猜出一二,连忙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了封文峥,然后一个长揖。
“知府大人息怒。封家子弟众多,平日疏于管教。又鲜少来公堂之上,不懂规矩之处,在下向您赔罪。回去之后一定会敦促其父对其严加管教的。”
封文峥听到堂叔如此说话,知道定有古怪,暂且忍了这口气,伏在地上也告了罪。
钟越挥了挥手,压制着他的两个衙役才撤棍回班。
“刚刚原告封元汐所说,你二人在外面可听到了?有何话说?”钟越问过原告,再审被告。
封廉棋侧头,扫了一眼身边三步外,身体跪的笔直的封元汐,心下冷笑了一声。
他一拱手,对堂上官员们道:“各位老爷,此女所说纯属无稽之谈。就算在下曾经讨要房产,也是因为二哥已经过世,分出的房产,理应回归族中,不能由外姓女子所有。峥儿去到店里,也不是闹事,而是听说有戎狄人到我封家店铺中,恐生事端,好心关照而已。”
“三叔此言大谬。就算父亲亡故,元汐还有兄长在,有地契在。子承父业,这店铺应该是元汐的兄长所有,并不在什么外姓女子手中。而既然有房契,自然拥有房屋的处置权。”封元汐大声反驳道,“就算封家不想我们转让店铺,也应该从我兄长手中,或日后从买主尤恩头人手中,再次买回房产。而不是让堂哥带人到铺子里,与尤恩头人起冲突。尤恩头人当日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