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骡车慢悠悠在官道上行走,两边草木丛生,往来人稀,到了一处小溪边,骡车停了下来,车帘被一只小手撩开,露出一张小脸来,脸上并无多少肉,干巴巴的瞧着有些营养不良。
秦老头抱着小月儿下了骡车,扭头对车里人道“婉之,坐了一天的骡车了,下来洗个脸喝点水吧!”
赶了几天的路,她已经觉得很累了,骡车有些闷热,她下了地,目光在周围扫了一眼,见小月儿蹲在地上摘野菊花,她笑着摸了摸小月儿的头,小月儿扭头对她笑了,举着手里的菊花给她,她接过去闻了闻,笑道“很香,小月儿真乖!”她说的很慢,小月儿盯着她的双唇脸上绽放笑容,又摘了许多菊花给她。
一行四人在溪水边洗了一把脸,喝了些水,又接了不少水留着路上喝,到金陵城的路程据说还很远,他们不会路,出高价找了一位识路的老乡送她们母女去金陵城,秦老头又不放心,便一起跟着来,安全送她回到家再返回去。
夏婉之很感动,这三年来若不是有他们无私的关心照顾,也不会有她夏婉之,对他们老夫妻,她是千万个感激的。
说是秋天了,秋老虎还是很厉害,他们休息了一会儿便坐上骡车赶路,骡车走的不快,有时需要露宿,好在是秋天,晚上并不冷,有秦老头作伴她还算安心。
走了两三日,领路的老乡突然很激动的让他们看皇后的陵墓,据说皇后的尸骨已经迁移回去了,而留下的只是一些衣服,也叫做衣冠冢。
夏婉之掀开车帘瞧着修建得大气磅礴,庄严肃穆的后陵,心情微微变了变,随后放下车帘,若是他们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一路长途跋涉,他们风吹日晒,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了金陵城,看见金陵城大气宏伟的城门时,她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三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变了很多,再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自己,皇上还会一如既往地宠爱自己吗?
她不敢确定了。
比起秦老头和老乡终于到达金陵城纯粹的喜悦不同,她是惴惴不安的。
骡车一路去了国公府夏府已经是天黑,金陵城依旧繁华,并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凋零。
秦老头看着华丽大气的国公府有些不敢置信“婉...婉之...这是你...你...你家?”老乡也是一脸惊愕,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她抱着熟睡的小月儿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国公府点点头,对着秦老头愧疚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别这样,你也有你的苦衷,老头子能明白,只是,婉之...你家真的是这儿,我们没走错吧,看着好像是达官贵人住的府邸呀!”秦老头不识字,不过瞧着如此气派也知道不会是寻常百姓住得起的。
“没走错,你们稍等一会儿!”她敲了敲门,怀里的人似乎感到了什么,在她怀里扭了扭又睡着了。
门房很快便应门了,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小厮问道“找哪位?”
“怎么?连本宫都不认识了吗?”她盯着门缝里的人,面容有些熟悉,正是府上的家养仆人。
小厮看了看她,微微皱眉,随后打开一点点门,提着灯笼在她脸上照了照,突然惊呼一声,砰的一声关上门,里面一阵慌乱“救命呀!鬼呀!”
夏婉之皱了皱眉,秦老头上前接过她怀里的小月儿,她又敲了一会儿门,半响没人应门,她便继续敲门,直到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概她真的把人吓坏了,里面传来颤抖的声音“是人是鬼?”
“大胆,还不开门迎接本宫?”她喊了一句,笔直的站着,不知道里面的人被她吓得又是一颤。
“管家管家,小的没说谎,真的是皇后娘娘回来了,你听声音都是,娘娘饶命呀娘娘饶命,小的在这给你磕头了,小的...”
老管家一巴掌扇了过去“尽是胡言乱语,小心老爷夫人听见了砍了你的脑袋。”老管家打开门,瞧着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一位妇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鬼,知道那个小厮肯定又听别人鬼扯了。
此时正是晚上了,他眼神不好,提着灯笼照了一下,看清夏婉之的面容时手一抖,差点没晕过去“皇...皇后娘娘...”
小厮一听,看了夏婉之一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管家莫怕,本宫还活着,不是鬼。”她抓住老管家的手,明显感觉他的手一抖,似乎感觉到她的温度,老管家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会像小厮那么没出息被吓晕的。
夏夫人已经睡下了,夏老爷去了新纳的侍妾哪儿休息,如今她已经人老珠黄,再也没有嫉妒吃味的心思,就算夏老爷纳多少侍妾她都不会阻拦以免生厌,两个儿子前程似锦,位高权重,她根本不担心,唯一遗憾地便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每想起她便心痛不已。
刚睡下没一会儿,便被侍女叫醒“夫人,出大事了,皇后娘娘回来了!”
“什么?”夏夫人瞪眼!
夏婉之吩咐下去好生招待秦老头,又和秦老头说了几句话,才看见夏夫人,夏老爷跌跌撞撞的进来。
秦老头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暗暗惊讶,原来她真出身于大户人家!
夏夫人看见她就扑了过去,眼泪哗哗的落下,她被触动,眼眶湿润,母女俩顿时抱头痛哭,夏老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询问老管家到底怎么了。
母女俩哭累了抽抽噎噎的坐下,夏老爷夏夫人开始听她说这三年来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