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惊了一下,夏婉之睁开眼,入目的绯色轻纱床幔外照着的天蓝色绸缎床幔,床上雕刻的富贵牡丹百鸟图格外的熟悉,床幔上悬挂的香囊,也让人觉得熟悉,她取下看了看,闻了闻,熟悉的桔梗与甘草的香味,是她所喜欢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荣国府,她的闺房里,尽管相距多年,她还是记得,这些都是她闺房中的东西,屋子里的屏风翠竹迎风是她亲自绣的,摆着的休绣架上喜鹊登梅也是她喜欢的,百宝阁的摆件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摆件。
正迟疑着,房门被推开,她偏头看去,夏碧穿着一袭青蓝锦缎裙装进来,她拂了拂身上的积雪,收了油纸伞放在一旁,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她站在珠帘后,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即笑道“小姐醒了?”
她愣愣的看着,有些不明白这是梦还是现实,夏碧放下锦盒进来,瞧着她神情不对,关切道“小姐这是不舒服吗?”
不等她开口,夏碧瞧着她只穿着中衣,再看看她赤脚站在冰冷的地上,小脚通红,顿时惊呼一声,拉着她坐在床头,把人塞进被子里,双手抱着她脚搓热。
夏婉之感觉到寒冷,暗暗在腰上掐了一把,很疼,她又在夏碧手臂上掐了一把,问“疼不疼?”
“小姐恕罪,都是奴婢该死,奴婢照顾小姐不周,求小姐责罚。”说着夏碧跪在地上请罪。
她没在意,只问“疼不疼?”她想知道,这是梦吗?
夏碧愣了一下摇头“奴婢不疼!”
“说谎!”她又在夏碧手臂上掐了一把“疼不疼?”
这次夏碧老实了,实话实说“疼!”
夏婉之倒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又摸摸被金簪刺中的地方,胸口心窝处安然无恙,并未有什么伤痕,那根金簪也没刺中胸口,而她也活得好好的,那几年,冷宫的那一幕,不过是一个梦魇而已,只是梦魇而已。
她倒在床上哈哈的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只是声音悲凉“我可怜的孩子!”
“什么?”夏碧一时没听清,问。
夏婉之却摇摇头“你出去,给我准备热水!”
“是!”夏碧有些疑惑,却还是不好多嘴,她关门出去,让门口的婢女好生看着。
夏婉之汲着鞋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眉眼如画,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胸前,小脸略微稚嫩,还未真正长开。
缓缓挽起右手臂,雪白纤细的手臂上,一粒嫣红的守宫砂格外耀眼,她抚了抚,原来她还未入宫,还未见到那无情的帝王,难道是上天的怜悯?
夏碧打了热水进来,见她掀开衣服,看着菱花镜中的胸口出神,不由微微皱眉,放下水盆连忙上前关了窗户,一边给她整理衣襟一边道“大小姐,你这个做什么,若是着凉了夫人可是要担心了!”
她没说话,神情似惊似喜,只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好端端的活着而已。
夏碧拧了面巾给她擦拭脸,瞧着她双眼红肿,以为她还在为昨日的事情伤心,道“小姐别担心,夫人说了,小姐的生辰八字已经送进后宫了,现在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她又说“多少女子想做皇上的宠妃,小姐又何必和老爷夫人置气,惹恼了老爷夫人,吃亏的可是大小姐!”
“奴婢听说二小姐巴巴的想进宫的恩宠,可她不过是庶女,有大小姐在,还轮不到她进宫了?”
“进宫?”无意识呢喃了一句,看着镜中的人有了动容,她问“现在是天武几年?”
“天武三年正月初六。”夏碧端着热水给她泡脚,雪白纤细的双足放在水中,如雕刻的玉足。
“天武三年?”她冷笑,可不是她进宫之前吗?
自古皇家每隔当年选秀,新帝登基不到三载,后宫嫔妃不多,这次选秀是为了充盈后宫,开枝散叶,繁衍子嗣,也是她进入那个是非之地的开端。
想着那个无情的男子,她进宫不过是被栽赃陷害,**又失心,最后还丢了性命。这样的皇宫,她还会进宫吗?
夏婉之摇头,她不愿意,不愿意再经受一次苦难。
水花晃动,夏婉之突然起身,不顾给她泡脚的夏碧,汲着鞋子就要出去,却被夏碧拉住“大小姐,你还在禁足,没有夫人的准许,大小姐不能跨出一步。”
“禁足?”她皱眉想了想,随即释然,是了,得知她已是待选妃嫔,她很生气,不愿意入宫为妃,得罪了她爹娘,最后被责罚禁足,不到选秀那天不准随便出门。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那么讨厌皇宫,却在进宫后见了那人一面便丢了心,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曾经她做了多少傻事?
她被夏碧拉着坐在椅子上,夏碧打开食盒,拿出准备好的食物,还是热的,夏碧塞了一双筷子给她,道“大小姐吃些吧,中午就没吃了,这会儿睡了午觉,肯定有些饿了,好歹吃几口。”
闻着饭菜的香味,看着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都是夏碧的拿手好菜,她暗暗吞了吞口水,在冷宫的半年,她的饭菜并无一点油水,最后那颗鸡蛋都是那么的膈应人。
惠妃,她可真是好样的!
夏婉之端着饭碗,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夏碧见状很是高兴,给她夹了好些菜放在她碗里,夏婉之并未拒绝,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的全都吃下去,肚里实实在在的熨帖让她感到满足。
这一刻,她想活着真好!
放下碗筷,她接过手绢擦拭嘴巴,夏碧唤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