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顺着那手臂瞧去,就见阿康正趴在床沿、枕着臂膀,睡得正酣。朝阳下,平日里白瓷盘子似的脸庞,此时映在柔柔的暖阳里,笼着一层绒绒的金红色。润润的红唇嘟着,好似饱满的红石榴子。如乌云般的黑发,松松的挽了个髻,如瀑般劈泻在她的肩旁。萧峰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静寂了,似乎连他自己都已静得没了呼吸、没了心跳。他隐隐有些奇怪,正这时,胸口就好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让他气息一窒。
待这口气顺过去,萧峰心下一片茫然——原来宿醉会导致走火入魔?萧峰自幼跟着玄苦和尚学武,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但凭二十多年的习练,能有他今日成就,不得不说幸得名师,兼具天赋极好。除此之外,他自己亦知道,这里也有些运气的成分。想当年练气的时候,多少次危机当口,若有偏差,轻则气息岔窒、重则筋脉重挫,却都给他将将避过。细想下来,却都不及刚刚那一霎,来的凶险。
“噗通”一声传来,惊得阿康一下子跳了起来,却是乐儿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塌下!好在矮榻不过尺余高,莫说摔伤,乐儿尚且圈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阿康见状不由“扑哧”一乐,习惯的去抬手掩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萧峰握着,而萧峰正愣愣的瞧着自己。阿康慌得“呀”一声抽出手来,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把你扒光的,是乐儿给你换的衣服。”
说完这一句,阿康立在一边瞬时静音了——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听听这说的什么呀?这是人话嘛?阿康脑海里都浮现出自己拿头边撞桌子、边说“磕死俄算了”的画面(方言的调调请参见佟掌柜,自行脑补)。阿康觉得这会儿脑子实在是很混乱(没睡醒),还是闭嘴的好。这会儿越解释,肯定是越乱套。于是她死死地闭住嘴,生怕再蹦出一句“我不是见你小白脸帅、小身板威猛才扑倒你的”。要是那样,她就真没脸见人了。
萧峰盯着自己此时空空的掌心,很是不可思议。当那支温润的柔荑滑出他手掌的刹那,似乎心里忽的一空落下。至于阿康刚刚说了什么,他倒是浑没在意。
直到乐儿哈欠连天的爬起身来叫饿,阿康这才结束了尴尬不安,慌着出去安排早饭。勉强走到门外,扶着墙壁难堪不已。原来她歪在床沿睡久了,身子早就麻了。刚刚一动,血液行开了,顿时麻痒难当。她若只是站着不动还好,这一走动,麻的几乎站立不住。她刚刚在萧峰面前已是够丢面子的了,这会儿是咬牙出了他房门,生怕再给他瞧见眼下这幅窘态。
房里萧峰现下也是糗得很!昨夜给他醉酒的时候,阿康、乐儿均在梦中。这个睡梦中刚醒过来的人,多少都有点不大清醒。所以给他拿衣服的时候,阿康看见了中衣裤,就顺手拿了,也没多想。乐儿给自己穿衣服还算熟练,想给了喝醉了的大人套衣裤,就不那么容易了。嗯……扒湿衣服扒得倒是很顺手的……所以萧峰那身衣服穿的,整个就是一豆腐渣工程。此时萧峰刚想起身,这才发现不但衣服套的乱七八糟、裤子裹住了腿,而且身上压根就没亵裤……
乐儿见萧峰刚一欠身、就给衣裤绊得又倒回床上去了,乐得在榻上直打跌。萧峰看了看阿康走出去后就没关的房门,一脸无奈的叫乐儿好歹先帮他把门关了。咱江湖儿女再豪放,也不能裸奔不是?
待萧峰整装完毕,走出房来,不禁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阿康还在墙边杵着装壁画呢。阿康眼神飘忽,不敢正眼去瞄萧峰,弱弱的说了句:“脚麻了。”
萧峰无语走了过来,阿康翻着白眼望天棚,心中祷告:“快走过去!快走过去!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却忽然身子一个后栽、屋棚一晃。阿康“呀”了一声,直觉伸手去攀扶。眼光转来一瞧,却是萧峰看倒是未看她,而是直接打横抱起,把她放回她和乐儿房间的床上。
阿康忽然间从墙角漂移到床上,一时缓不过神来。萧峰放下阿康后,在房里扫了一眼,皱眉问道:“店家没给你们被子么?”
阿康愣愣道:“有啊。昨夜你的褥子都汗湿了,我怕你着凉,就拿过去,给你铺垫了。”
萧峰闻言,更为自己昨夜的醉酒而头疼。萧峰揉了揉额头,不知在琢磨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昨夜……辛苦你了。”
阿康下意识就想接一句“为人民服务”,幸好嘴把得牢,把这句吞了回去。其实阿康也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脑子怎么老是抽风似的,信号混乱呢?
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抽风这种事,抽着抽着也就习惯了。
在萧峰带乐儿去洗漱的时候,阿康坐在床上发了会子呆,忽然间就顿悟了:萧峰是谁啊?那是金庸群侠里的头号英雄,也是头号呆子!原著里的康敏万种柔情、百般诱惑,人家都视若无睹。为嘛呀?啥叫不解风情?说的就是这种人!他压根就看不懂。美女和恐龙在他眼里区别都不大,审美观不同;也许有力量的恐龙更迷人,价值观不同……在宋朝一直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的阿康忽然轻松了——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她大可以恣意做回她自己。就算她顾盼神飞,萧峰也不会觉得她是在卖弄风情、不守妇道。至于尴尬,免了吧,反正丢脸都已然丢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可再丢的了。呵呵,多好啊。
于是阿康打理好自己,来到大堂里,见萧峰正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