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尚在梦乡里,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丫头,别闹,少爷我还要……”
感觉不像是小青在捣乱,陈功睁开了眯眯眼。
老太太正充满慈爱地注视着儿子,她不知何时进入了少爷的房间,而小青正不安地收拾着房间。
“哦,娘…娘来了!”
陈功一骨碌爬了起来,他略微有些紧张。
“功儿,今日要去家塾上课了,你还在赖床,怕是要挨老师的板子了!”
“娘,孩儿该死,马上就去!”
小青赶紧侍奉少爷更衣,老太太特意嘱咐道:
“从今天开始,小青要督促少爷早起,不得偷懒。如果少爷不思上进,便来告诉我,由我来惩戒少爷!”
“是,老太太!”
陈功头皮一麻,这是又要给自己上刑的节奏啊,上学就上学嘛,何必搞得紧张兮兮的。
老太太亲自给儿子梳头,她要把少爷打扮成元人的模样。
要知道,元朝统治下南人是不允许接受教育的,老太太便在家里悄悄设立了家塾,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宋人的后代,汉人的文化是不能被丢弃的。
现在陈家庄的人统一改成了元人的装束,包括年龄较大的孩子们。
老太太把陈功额上的头发弄成一小绺,像个桃子,将头发梳在脑后编成两条辫子,再绕成两个大环垂在耳朵后面,最后戴上了笠子帽。
身上套上了青衣长褂,脚蹬圆筒皮靴,完全是一个蒙古人的打扮了。
“娘,这便是元人的装束了吗?”
陈功感到既新奇,又有点别扭,尤其是男人为什么要梳两个小辫子呢?记得后世的清朝才留长辫子的,这元人一次就留了两个。
“功儿,以后你便是这样的打扮了,但娘要让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汉人,是大汉名族的后代,你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汉人的血液!”
老太太的语气十分坚定,这让陈功也感觉到了一股热血开始涌上心头。
“自己当然是汉人了,我本来就是汉族,这在后世也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不同!”
陈功的内心被一种强烈的名族自豪感冲击着,他有了一种从名族危难中自救的英雄主义的情怀,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啊!
跟随老太太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厅房,这是一间相对隐蔽的地方,外人很难寻见。
早有一个头戴毡帽、瘦骨嶙峋的老者在屋内等候了,此人定是教书的先生。
“功儿,见过刘先生!”
老太太如是说道,知书达理便是要从一见面的问候开始了。
“陈功给先生行礼了!”
双手抱拳作揖,陈功来了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好,好,孺子可教也!”
刘先生拈着山羊胡须,微微点头道。
陈功的两个姐姐也在场,看来老太太也没有另眼相待,要让她们接受同样的教育。
老太太走后,刘先生便要正式开始上课了,他首先从布袋中掏出了三本教材,给三人每人发了一本。
这是手抄的线装书,不是正规刊印的那种,显然出自刘老师之手。
“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先生也不铺垫,直接就进入了授课的环节,难道要先讲“孝道”不成?
“陈老太爷已然仙逝,尔等可有感乎?”
我去,有感,有感,当然有感觉了,现在的日子难过啊!
“少爷,你先说!”
先生目光犀利地看着陈功,这倒让陈功有了些许紧张。
这《论语》诸篇自己也背过,可都成了记忆的碎片了,很难拼凑成完整的章节,自己当年学的时候,就觉得没啥实用的地方,还对老夫子鄙夷了很久。
“咳咳,子曰,咳,那个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还不错嘛!自己居然完整地背诵了一段!
先生显然不是很满意,他进而说道: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
满嘴的之乎者也,圣人之言自有道理,但能当饭吃吗?人如果连饭都吃不饱,何来君子风范啊!
先生依然在摇头晃脑,他滔滔不绝地念诵着……
陈功的眼皮再也抬不起来了,他在迷瞪中看到了李小曼,怎么越发的高挑丰满了!
“啪!”
戒尺响亮地打在了陈功的脑袋上。
靠,你妹啊!
这一戒尺打碎了美人的幻影,陈功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开始正襟危坐。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先生看着垂涎的学生,必是有好色之举,哪怕是意念当中的行为。
我去,陈功暗暗伸出了中指,你丫我鄙视你!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陈功便撒丫子跑进了卧房,小青早给他泡好了一壶热茶,并用扇子扇着陈功一脸的颓废。
畅饮了一壶香茗,陈功才渐觉着气顺了些。
“少爷,头日上学,可有收获?”
小青关切地问道。
“收,收你妹啊!哦,那个啥,我的意思是大有收获!”
不该对小青无礼,她还是很称职的,陈功转而又笑嘻嘻地说道:
“迂腐之人,何足道哉!”
傍晚的河湾。
冬雪还未消尽,越发地冷了,可牛二他们依然穿着单衣,鼻涕都冻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