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商澈远很怕商重山,商重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要他回想半天,是不是惹了哪里父亲不快了。
但是这个所谓的父亲看清了之后,就没什么怕不怕的,不过就是这么个人,他是对自己生气也好,失望也好,又有什么重要呢?
于是商澈远挺直了背,硬气道:“儿子没疯。”
商重山重重将手里的筷子一掷:“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分家了,你安的这是什么心?”
一旁的芳姨娘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打哈哈:“老爷,别生气,二公子说的只是气话罢了,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芳姨娘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口一个“二公子”把商澈远都喊傻了。
这个女人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芳姨娘的脑子当然没出问题,事实上她聪明着呢。
听闻商芜夕已经在王府彻底失宠了,商末末成了侧妃,眼看着大娘子那支是彻底倒下去了。
将来要想有个好出路得靠谁?得靠商澈远这个庶子啊。
在这府中生存若没有点眼力见儿怎么能生存得下去?芳姨娘快速倒戈,现在卖商澈远的好,将来才有好果子吃。
但是商澈远显然是不领她这个情的。
他依旧一板正经道:“我说的不是气话。”
芳姨娘忙道:“哎哟,你这个孩子。。。。。。。”
商澈远压根儿离都懒得理会她,只看着商重山道:“父亲在这里好生生地吃着饭,应该还不知道我姨娘都快断气了吧?
是啊,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为大昱建功立业,在朝廷翻云覆雨,内宅这里小事怎么配能让您上心呢?
但是对您如草芥一般的人是儿子的亲娘,是生我养我的人,对您来说,她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既然我们母子对您这么不重要,那我们走就好了,大家分开过,对您对我们都好。”
这是商澈远第一次说出这么大篇幅的话,商重山都惊讶于他的口才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其实不是口才变好了,只是这些话一直积压在心里,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来罢了。
商重山听他一番话,才稍稍缓和了些脸色,放下了架子,软和道:“这些年我确实是对姚姨娘的关心太少了些,你心中有怨气也正常。
待会儿吃了饭,我去看看她,也去说说大娘子,叫她以后对姚氏好点。”
他以为他下了矮桩,商澈远也就罢了,毕竟是一家人,他还不信他还真能分家了不成?
谁料商澈远却异常坚持:“不必了,儿子会带着姨娘离开,以后再也不会打扰父亲和大娘子。”
“你。。。。。。”
商重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反了你了?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我给你下跪吗?”
商澈远觉得可笑得很,这便是商重山的“认错”态度,好像只要他说了一两句好话,自己就该感恩戴德似的。
就好似姨娘这么多年的委屈,配他这一两句好话都绰绰有余一般。
“很是不必了,想来父亲就算下跪,姨娘也不能原谅父亲,所以还是省些力气吧。”商澈远冷冷道。
“儿子执意于此,今日不过是来通知父亲的,儿子明日就会带着姨娘离开。”商澈远说完转身就走。
“你敢。。。。。。”商重山在他的身后跺脚道。
“你才中了举就以为翅膀硬了,我朝以孝道治国,你要敢这么做,除非你这辈子也不想再考了。”
商澈远听到此处,笑了一声,这就是商重山有恃无恐的原因吗?
“父亲还不知道吧?律法早就改了。”
商重山一愣:“什。。。什么?”
“儿子早年间结识了一个同窗,叫做万荃,他前段时间与母亲分家,被告上了公堂。
刑部尚书也如父亲这般想,打了万荃二十大板,可是秦尚书这个做法被王爷狠狠呵斥了一通。
现在朝廷正在严打论情不论理的判案法子,最恨那些仗着是长辈倚老卖老的人。
如今姨娘满身的伤,父亲以为上了公堂,那青天该如何判呢?”
商澈远虽老实,但是并不傻,若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岂能这么莽撞地提出来,凭白给自己和姚氏招恨?
他该说的都说完了,头也不回了离开了。
只剩下商重山气得捂着心口喘气。
芳姨娘见状赶紧去给他抚背。
“这个逆子,他在说谁仗着长辈倚老卖老呢?”商重山看着商澈远离去的背影,咬着牙说道。
芳姨娘顺着商重山的视线看着远房,心不在焉地替商重山抚背,心中却另有算盘。
芳姨娘第二天一大早就悄悄溜了出去。
商末末一起床就听侧门的门房来报说芳姨娘在外面等着她。
这倒是新鲜得很啊,商末末一口就回绝了:“不见。”
但是芳姨娘锲而不舍啊,不大一会儿门房又回来了:“她说她真的有正事,是关于侧妃您姨娘和哥哥的。”
哥哥和姨娘能有什么事能让芳姨娘来通传?这倒是勾起了商末末的好奇心。
如今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顾垣也允许她出去走动了,她没请芳姨娘进府里来,而是去侧门见了她。
芳姨娘一见了商末末就热情得很:“哎哟,末末呀,你可算出来了。”
商末末抬头望着天:“我是不是没睡醒啊?”
芳姨娘讪讪地笑:“你说你这孩子,惯会开玩笑的。”